說起這個，謝苒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那你還會回京城嗎？”
她說完，便眼巴巴的看着顧昭。
從前身份未暴露時，馮太后或許也只是略有察覺，並沒確定，所以沒有對他動手。
可是如今既然都確定了，依照她的性子，恐怕不會讓顧昭就這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的。
那他的處境就變得格外危險了啊。
最穩妥的法子，就是離開京城吧。
“爲何不回？”顧昭面上沒什麼變化，可是敲桌面的那只手卻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輕輕敲着，他的眉眼像是染了一層霧色，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神情。
“當年秦王造反逼宮，馮慈音與他裏應外合，本就得罪了不少朝臣。那些大臣的根基地位撼如大樹，馮慈音垂簾聽政這麼多年都想將他們拔除，卻始終都未曾做到，你可知爲何？”
他說這話時，看着謝苒的眼睛。
那雲霧縈繞的眼底深處，在此時好像突然有了形狀。
印出她的臉龐來。
“爲何？”謝苒呆呆的問。
“因爲那些位置上，離了他們就不行。”顧昭輕輕說着，語氣不急不慌，像是同她解釋一般，“當年父皇還在時，便時常教育我，能人重用，該放權便放，只不過權的那一頭，要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他是頭一次說起這些，從他口中，謝苒彷彿能夠想象得到當初他還在東宮時，該是何等的風光。
傳言東宮太子聰明無雙，驚才絕豔，身爲儲君，將來的他定是一位明君。
只是可惜……
若不是宮變，他此時恐怕還是那位東宮太子。
這一瞬間，謝苒的心中驀地升起一絲異樣的情緒，她看着顧昭，好似他身上會發光一般，讓她的目光無法轉移。
“馮慈音這麼多年都沒能將權利收回來，她就更不敢輕易對我動手。”顧昭繼續說，“逼宮造反本就使她落了下乘，若是再對我趕盡殺絕，她在那個位置上，便坐不久了。”
“可是，她總可以來陰的，不是嗎？”謝苒擔憂道，“那個曹繼安，不就是她的走狗？”
“曹繼安不足爲懼。”顧昭淡聲道，“一個閹人罷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都是不屑，甚至好像還對曹繼安有些特別的恨意夾雜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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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恨曹繼安？”謝苒輕聲問。
“是很恨。”他說。
但也僅此一句，沒有下文。
謝苒原是在等他解釋，可他卻望着手裏的杯子發起了呆來。
六年前的宮變裏，死了很多很多人。
也不全是秦王的人乾的，還有不少是東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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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苒的父親謝謹之，便是死在曹繼安的手中。
顧昭不願去回想那時的事，可眼前卻浮現出那一夜謝謹之以血肉之軀擋住的那些追兵。
他有文人風骨，更有傲骨，死也沒有屈服。
驀地，雅間的門被打開，小二輕快的聲音響起：“客官，你們的菜來了。”
他動作熟練的將菜從木質托盤裏端出來，放到桌子上，笑着道：“兩位客官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