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可用過午膳了？”沈稚迎上去輕聲問道。
“用過了。”江羨沉聲說着，“伺候我更衣吧。”
沈稚見他心情不佳，也沒再多說什麼，隨他一道進了內室，替他更衣。
這過程中江羨全程一言不發，他站在那裏，渾身都散發着逼仄的氣息。
沈稚沒擡頭都能猜到他此時一定是眉頭緊鎖。
冬青跟丁香只在一旁幫着遞，並不敢靠近。
等到伺候着江羨換好衣裳，沈稚才擡起頭看他。
只見他一副沉思的模樣，分明俊秀年輕的面龐上卻有一抹不同於年紀的深沉。
定是詔獄出了什麼事，否則他不會這般模樣。
沈稚剛想問些什麼時，卻聽得他道：“我出一趟們，晚膳或許趕不回來。”
他垂眸看着沈稚，像是在交代。
這話倒是說的沈稚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點頭：“好。”
應完她才反應過來，江羨這是在跟她交代他的行蹤？
江羨也沒在屋裏待多久，換了身衣裳喝了盞茶後，便起身出門了。
沈稚也沒什麼事做，索性便拿了針線繼續做鞋襪。
到傍晚時她去老夫人那裏。
老夫人見她一人來，頓時有些失望：“老四這孩子最近在忙些什麼呢？總也不見人。”
“許是衙門事情多吧。”沈稚輕輕笑道。
“這雖住在一個家裏，想時常見一面卻難啊。”老夫人苦澀笑道。
沈稚正要說什麼時，三夫人一家子也來了。
從前晨昏定省倒是都不見她，這兩日卻不知爲何她突然勤快起來。
柏哥兒一進屋便朝老夫人懷裏扎，嘴裏撒嬌叫着：“祖母。”
“哎喲，我的心肝。”老夫人方才還有些低落的情緒立刻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她將柏哥兒抱到腿上坐着，笑着問他：“用過晚膳沒？”
“沒呢，特意餓着肚子來祖母這裏蹭吃的。”柏哥兒笑嘻嘻道。
“你這孩子，想吃什麼跟祖母說，祖母這裏要什麼有什麼。”老夫人一副寵溺的語氣。
柏哥兒倒是真歪着腦袋想了片刻，然後雙眸微亮一口氣報出了好幾個菜名。
姚媽媽細心記着，隨後叫丫鬟去廚房吩咐。
“三哥，三嫂。”沈稚則是笑着朝江紹夫婦行禮。
“四弟妹。”江紹客氣的迴應。
三夫人則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明面上兩人倒是瞧不出什麼，可實則已經撕破臉皮了。
偏偏沈稚卻還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淡定得很。
沒一會兒江瑤也來了。
許是昨兒熬了個大夜，她到如今眼瞼下方還泛着青，連脂粉都遮不住。
“母親，三哥，三嫂，四嫂。”她一一行禮問過好。
“起來吧。”老夫人笑着道。
今兒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可卻十分熱鬧。
老夫人也沒覺得煩，甚至還很高興。
她抱着柏哥兒，望着底下坐着的兒女兒媳，一時又在想，若是將來再添幾個子孫，這府裏只怕更熱鬧了。
不自主的，她的眼睛便瞧向了三夫人的肚子。
按理說她生下柏哥兒也這麼多年了，怎麼就一直沒動靜了呢？
底下坐着的自然都不知道老夫人此時的心思，三夫人一雙眼睛只盯着沈稚看，眼神幽深。
沈稚卻像是沒察覺到一樣，輕輕同江瑤說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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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膳，幾人也各自告退回去了。
彼時江羨還沒回來。
沈稚也沒等他，不知要等到幾時呢，索性便自己梳洗躺上牀了。
冬青知道她有睡前看書的習慣，便點了盞燈送到牀頭來。
恰好此時外面風聲漸長，聽着似是要下雨，她起身走到窗前，擡手去關窗。
沈稚擡眸望着她，忽地開口問：“從前你在母親院裏，是做什麼的？”
冬青微怔了一下，沒料到沈稚會突然這麼問，她的心立刻提了起來，恭敬答道：“回世子妃的話，奴婢從前是跟在姚媽媽身邊學的。”
由姚媽媽親自調教，想來原本是要將冬青送去別處服侍的，最起碼也是管事丫鬟。
只是最後卻送來了永寧居。
“能由姚媽媽親自教，如今到我跟前當丫鬟，倒是有些委屈你了。”沈稚輕輕笑道。
冬青不明白沈稚這話是何意，只是被嚇得不輕，面色陡然煞白，急忙跪倒在地：“世子妃，奴婢既來了您跟前服侍，日後自然便是對您忠心耿耿！”
“好端端的，你跪什麼？”沈稚從牀上坐起來，朝她說道，“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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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來，再擡頭時，臉色惶恐：“世子妃……”
“我只是同你閒聊幾句罷了。”沈稚有些哭笑不得，“你們既然忠心爲我做事，我自然也不能虧待你們。”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冬青垂眸說道，說的十分誠懇，“奴婢雖是從老夫人那裏出來的，可日後您就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來了永寧居後就不可能再回去了，與其朝三暮四，還不如老老實實效忠沈稚呢。
再說了，冬青也看的出來，沈稚並非如其他人所看到的的那般軟弱無能。
“那你便要記住你今日說的話了。”沈稚微微笑着，“我最討厭的就是背叛，你若實實在在的替我做事，我自不會虧待你，可你若是對我有二心，應當明白，我不會手下留情。”
她說這話時是笑眯眯的，可冬青卻莫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她驀地想起白芷。
白芷就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所以此時才過的那麼慘。
“世子妃放心。”冬青的眼神在這一刻十分堅定。
沈稚自然明白，要想收服底下這些人的心，並非幾句話就能辦到的。
老夫人送過來的這幾個人裏，冬青資歷最老，被賣進侯府十幾年，其餘三個都是從外面進府裏來做工的，有自己的家人，要想她們爲自己忠心辦事卻是有些難。
沈稚輕輕打了個哈欠，瞧了眼外面的夜色，吩咐冬青：“留兩個人等着世子回來。”
“是。”冬青輕聲應道。
江羨還不知何時能回來，沈稚也等不起，叫冬青來熄了燈後，便擁着被子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