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着秦老夫人睡下後,沈稚才又去尋了秦桑等人。
喻夫人倒是沒陪着她們坐太久,自己畢竟是長輩,她在這裏怕孩子們不自在。
喻夫人一走,秦桑便徹底撒了歡。
“我聽我娘說,太子妃的人選似乎定了。”她毫無形象的靠坐在軟榻上,半點淑女的模樣都沒有。
眼見着她要翹起腿來,秦茵手握團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膝蓋。
秦桑這才收斂許多。
“定了?”沈稚有些好奇,“定了誰家的姑娘?”
“別聽她瞎說。”秦茵笑道,“不過是些風言風語罷了,當不得真。”
“哪裏當不得真了。”秦桑撅了噘嘴,“這又不是祕密。”
她說完,便朝沈稚道:“徐太傅家的女兒,你可聽說過?”
沈稚點頭。
她自然聽說過,也在皇后娘娘的宴會上見過。
倒是沒怎麼說過話。
印象中徐家姑娘是個溫婉可人的,待誰都是三分禮,從不叫人挑出錯處來。
徐太傅又是陛下親點的太子太傅,時常出入東宮,如此說來,定了徐家的姑娘,倒也正常。
“未定下的事,只當是聽一耳朵,別往外傳。”秦茵管不住自家妹妹,只得溫聲對沈稚道,“賜婚聖旨還未下,若是這件事傳出去,後太子妃之位定的又不是徐家姑娘,那叫她還怎麼做人。”
沈稚知道這個理,便點了頭:“表姐放心。”
秦茵又回頭說秦桑:“你這張嘴,若是不收斂些,將來遲早出事。”
秦桑則是噘着嘴道:“這不是瞧着在自家嘛,還不能有什麼說什麼啦。”
“過不了多久宜春侯府的人便要來下聘了,成親日子一定,日後你便要嫁去別家,若在婆家還這般的口無遮攔,誰也護不住你。”秦茵皺着眉頭道。
看的出來,她是真的擔心自家妹妹這張嘴。
秦桑咬了咬嘴脣,倒是難得沒與秦茵犟嘴了。
“宜春侯府是什麼樣的?”沈稚笑着問,“我只是來時聽杜媽媽說了兩句,從前倒沒怎麼聽說過他們家的事呢。”
再提起這個,秦桑的臉又紅了紅,她囁嚅道:“能是什麼樣啊,不就跟鎮北侯府一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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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害羞,不好意思說,秦桑倒沒顧及那麼多。
既是定了宜春侯府,那對他們家的情況自然也是瞭解透徹了。
從秦茵的口中,沈稚也大致知道這門親事對秦桑來說只有好事沒有壞事。
只要她這脾氣能改一些,往後只管有她的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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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三個說了很久的話,一直到用午膳時才停下來。
秦老夫人歇了一會兒瞧着精神也好多了,待用完午膳又陪着沈稚說了一會兒話。
等要離開忠義侯府時,沈稚也去了一趟前院看望外祖父。
外祖父瞧着倒是比秦老夫人要蒼老的多,沈稚去看他時,他竟好半晌沒反應過來她是誰,最後還是靠秦宜彬的提醒才想起來。
沈稚看見這一幕,只覺心頭微酸。
坐上馬車離開忠義侯府之時,沈稚的眼眶都還瞧着有幾分溼潤。
坐在她面前的江羨瞧見這一幕,便輕聲道:“日後何時想來便來,不必想太多。”
“許久未曾來看望過外祖父他們,今日一見,才發現他們已老了這麼多。”沈稚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外祖母他們自小待我便好,他們雖與沈家十幾年不來往,可逢年過節都沒忘了差人給我送東西。”
提起這事,江羨便想起先前秦老夫人說的那些話。
話中雖未明說兩家恩怨,但這些年來忠義侯府與沈家之間的事,京城倒也有不少傳言。
但沈稚從未向他提起過這些事,所以他想,沈稚並不想讓他知道。
“那往後年逢年過節,我都陪你回來。”江羨笑說。
他並沒有開玩笑,只是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開始在意沈稚的情緒了。
比起沈家,她或許寧願多來忠義侯府走動。
“哪有出嫁的女兒往孃家跑到這麼勤的。”沈稚輕笑起來,“這不像話。”
“你只管回,誰也不敢說你半個不字。”江羨沉着聲道。
沈稚倒是不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假。
相反,她總覺得最近的江羨對她好的有些過分了。
讓她有些不適應。
“我聽說,太子妃的位置要定下來了?”她只能趕緊另起個話題。
“八九不離十。”江羨如此道。
“真是徐太傅家的女兒?”沈稚又問。
江羨遂看她,眼神裏有些許探究。
或許是想知道她聽說這件事後的反應。
但她目光澄澈,面容平靜,沒有半點慌亂。
“過不了幾日估摸着便會下聖旨了。”江羨收回視線,說道。
“那倒是件好事了。”沈稚輕笑。
她是真心實意爲太子感到高興。
更多的,還是想知道,等沈雲汐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
想到這兒,沈稚微微勾了勾脣角,輕聲說:“過幾日,我想去趟紫清觀。”
“去那兒做什麼?”江羨問。
“我孃家妹妹在那裏修行,我總要去看看的。”沈稚微微笑道。
她與沈雲汐的恩怨,江羨倒是略有耳聞,不過他沒阻攔,而是道:“準備何時去?我讓魏榮送你。”
紫清觀在城外,此去都要幾個時辰,若讓沈稚一人前往,他還不放心呢。
“好。”沈稚倒是沒跟他客氣,畢竟是要出城,不必在京城裏轉,她也擔心出什麼事。
兩人就這麼一路說一路回了鎮北侯府。
回到後院,都先去換了身衣裳,隨後才去老夫人院裏。
彼時老夫人也剛午休醒來一會兒,二夫人正陪着她。
“回來了怎麼也不先去歇一會兒?”老夫人笑着,嘴裏說着嗔怪的話,不過對他們此舉動還是十分滿意。
“也不怎麼累,便想先來陪母親說說話。”沈稚輕輕笑說。
江羨聽見這話,便瞧了她一眼,眸中劃過一抹笑意。
方才在馬車上,倦的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的人也是她。
如今倒是會睜眼說瞎話了。
他臉上神情落入二夫人眼中,她笑着問道:“四弟也陪着四弟妹一道去了?倒是稀奇,你從前可是不愛走家串戶的。”
“二嫂也說了是從前,總還是要變的。”江羨笑着道。
沈稚知道他是爲了自己,但她笑着沒做聲。
“知道要變就好。”老夫人笑道,“最好是你那驢脾氣也能改改,否則將來自己當了爹,看你還怎麼教育孩子。”
此話一落,老夫人的視線便落到了沈稚平坦的小腹上。
她雖沒說什麼,但那想抱孫子的目光卻十分炙熱。
倒讓沈稚有幾分不自在。
江羨突然發現,每當提到孩子的話題時,沈稚都顯得緊張。
她在緊張什麼?
害怕嗎?
是害怕生孩子,還是害怕懷不上孩子?
江羨的腦中驀地浮起她的母親。
或許,她也害怕自己將來若是真有了孩子,到了那一步。
江羨不準備再留下,是不想見她爲難,便尋了藉口起身離去了。
他一走,老夫人便嘆氣:“這孩子,總是這樣,話說不到幾句便坐不住。”
“四弟整日憂心事不少呢。”二夫人便輕聲勸,“這幾日雖閒在家中,不過聽說仍有衙門的人來尋,他也累的緊。”
“他累也是自找的。”老夫人說着賭氣話,可須臾,又道,“他從小到大都是這般的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