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的命就是如此,越想得到的東西,越是得不到。
自江羨走後,沈稚一天到晚的日子似乎也變得無聊起來。
整日除了去給老夫人請安,大多時候都是待在永寧居里看看賬本,練練字。
江瑤跟柏哥兒偶爾會過來,但隨着江瑤與盛思錚的婚事定下來,她也逐漸開始忙碌。
江瑤明年三月才及笄,所以婚期定在了七月,盛家的聘禮送到侯府來時,沈稚發現那聘禮倒誠意十足,並沒有因爲江瑤是庶女便不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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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夫人也在着手爲她準備嫁妝,沈稚從自己的庫裏挑了兩件價值連城的首飾,也一併添到她的嫁妝單裏去。
至於其他還要給江瑤的,就要等着江羨回來後再決定了。
八月底時,天氣一下就涼了下來。
幸好杜媽媽早有準備,日日都讓沈稚喝碗紅棗薑湯,夜裏又用熱水給她泡過腳,往被窩裏塞了湯婆子,才讓她沒在突然降溫時生病。
不過柏哥兒倒是沒這麼好運氣了。
他一向皮慣了,天冷時也不肯加衣,嫌動起來太束縛,這麼一任性便病倒了。
老夫人是又急又氣,呵斥三夫人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還是沒養的明白。
三夫人也是有苦難言,只能受着罵。
也恰是這時,沈家那邊來人遞話,說是柏夫人病倒了。
她雖只是沈稚名義上的母親,可她病了,沈稚於情於理都要回去看看的。
馬車行到沈家門口,沈稚扶着小清的手下了馬車。
門口早有婆子在等候,是沈老夫人身邊的人。
“大姑奶奶回來了。”婆子笑着迎上來,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老夫人正念叨着您是這時到,特地讓婆子我在這裏等着您呢。”
“祖母身子可好?”沈稚笑着問。
“好着呢。”婆子笑道,“老夫人就是有些想念您,如今您回來,她的心裏也能鬆快些。”
沈稚沒再說話,擡腳走了進去。
她沒先去柏夫人那裏,而是去給沈老夫人問了好。
沈老夫人一見着她便哎呀幾聲:“我道你要先去看望你母親呢。”她摟着沈稚,感覺手底下肉少了些,就心疼道,“怎麼又瘦了?”
“哪裏瘦了,分明長了些肉呢。”沈稚笑着往她懷裏鑽,嗓音軟糯道,“反而是祖母瞧着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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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都是如此。”沈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肩,佯裝嚴肅道,“都多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在祖母面前,我可不就是個孩子嘛。”沈稚可沒管那麼多,仍舊膩歪在她懷中。
沈老夫人雖也有些不捨,但還是將沈稚從懷中拉起來,正色道:“你父親也在家呢,先去給你父親請安,別叫他又找着機會責罵你。”
沈稚心底有幾分不願。
便是她規規矩矩的,沈明成也不見得對她有幾分好臉色。
“快去。”沈老夫人催促她,“他到底是你父親,你出嫁這幾個月,他也明裏暗裏打聽過你一些事,是擔心你在婆家受欺負呢。”
沈稚抿了抿脣,姣好的臉蛋上籠罩着一抹淡淡倔強。
她可不信沈明成會關心她。
他恨她恨得巴不得她去死。
但是最後在沈老夫人一聲聲的催促中,沈稚還是去見了沈明成。
沈明成人在前院書房,那個地方沈稚沒怎麼去過,一路上跟着丫鬟走了好一會兒才到書房門口。
書房門前候着的是跟在沈明成身邊十幾年的下屬,他們瞧見沈稚來,都恭敬行了禮。
沈稚也微微頷首,算是回了禮。
這些人雖是在沈明成身邊當差,但也是跟着沈明成出生入死過的。
其中一人進去回稟,沒一會兒便退出來,朝沈稚做了個請的姿勢:“老爺請您進去。”
沈稚便擡腳往裏走。
沈家的書房跟侯府的不一樣,四下望去書架房梁俱是黑漆色,那牆壁之上還懸掛着一柄利刃,透着絲絲寒氣。
沈明成就坐在書案後,身着常服,滄桑且威嚴十足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那雙眼睛更是冷得攝人。
這麼久未見,沈稚才發現他竟多了幾絲銀髮,下巴上也蓄起了鬍鬚,整個人看着更顯威儀。
他看向沈稚的眼神裏沒什麼溫度,一貫的厭惡與冷漠。
沈稚垂眸行禮:“見過父親。”
“你回來做什麼?”沈明成冷冰冰的看着她。
“聽聞母親生病,便回來看看。”沈稚溫聲道。
沈明成冷嗤一聲,似是對她這話覺得虛僞。
“你若說你是回來看戲的,我倒還敬你幾分坦誠。”他道。
沈稚懶得與他爭辯什麼,橫豎在他心裏,無論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父親若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沈稚淡淡說道,“祖母讓我做的事我也做到了,父親若無旁事吩咐,我便先告退了。”
她說完,轉身便要走。
身後沈明成忽地拍案,厲聲道:“嫁去侯府你倒是脾氣漸長!回來孃家你擺什麼架子?”
沈稚雙手緊了又緊,嘴脣幾乎要被咬破,才將心底的滿腔憤怒與委屈壓制下去。
她原以爲自己面對沈明成已經可以做到波瀾不驚。
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對於他的無端指責,她還是會在意。
“父親既看我不順眼,又何必要如此爲難自己?”沈稚轉身,雙目堅毅的迎上他的目光。
“若非你身上流着你母親的血,你當真以爲我願意管你?”沈明成滿眼厭棄,彷彿沈稚站在那裏,都髒了他的眼睛。
沈稚緊抓着手帕的手指都彷彿變得酸脹。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自己眼眶的那一抹酸澀忍回去。
“父親這麼多年一直對我冷眼相待,不就是覺得母親的死是我害的嗎?”她指關節攥的發白,一張小臉滿是倔強,“可您怎麼就不想想,母親自小就沒生過什麼病,身體強健,怎麼會死於難產?”
“胡言亂語!”沈明成怒聲呵斥,“你還想把錯怪到誰的身上?!”
年少不知事時,沈稚從外祖母那裏聽說了一些事,回來後便向沈明成說了。
可換來的,卻是沈明成的一頓板子加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