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一向是怕冷的,從前天冷時怎麼都不願出門。
但是像今日這般,她卻很喜歡。
同江羨雪中漫步,雖有寒風拂面,卻吹不散此時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溫情。
約莫一刻鐘後,兩人回到永寧居。
天色已不早了,沈稚也沒什麼精力再坐下來同江羨說話,乾脆洗漱上牀睡覺了。
被窩裏是杜媽媽早就放好的湯婆子,正好暖着她的腳。
沒一會兒江羨也上了牀。
他渾身熱烘烘的,比那湯婆子還管用。
沈稚滾進他懷裏,渾身不一會兒也熱起來。
她人有些怏怏的,是困了。
“困了就睡。”江羨輕輕拍拍她的腦袋。
沈稚嗯了一聲,然後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閉上眼慢慢睡去。
她睡的輕,迷迷糊糊中還聽得江羨輕嘆了一口氣。
他在想什麼呢?
沈稚意識不怎麼清晰了,但隱隱能猜到,他是在憂心老侯爺的身體。
江羨是典型的面冷心熱。
儘管嘴再怎麼硬,可實則心卻是軟的。
沈稚想要擡手摸摸他,可手剛伸出被子,就被他又摁了回去。
他微微靠近,輕輕吻了一下沈稚的額角:“好好睡。”
沈稚輕哼了一聲,便放棄了掙扎。
她不知道江羨是幾時睡的,只記得被外頭聲音吵醒的時候,窗戶外透進來的光還是霧濛濛的,顯然還很早。
她一度以爲自己是在做夢,伸手嚮往旁邊去摸摸江羨,卻摸了個空。
沒來由的,沈稚的心裏有些慌。
此時天還未亮,有人提着燈籠在院子裏走。
那微微晃動的光芒透過窗戶落在沈稚臉上,讓她很是驚慌。
她從牀上下來,只隨手披了件外衣便往外面走去。
恰好江羨從外面進來,他已穿戴整齊,面色有些蒼白,就連眼神都帶着幾分木然。
沈稚從未見過他這樣,心下有些慌亂。
“怎麼了?”她啞着嗓音問。
江羨沒出聲,只是慢慢朝她走近。
他身上帶着些許寒意,顯然是在外面待了許久。
“父親沒了。”他的聲音比她想象中的更沙啞,甚至還帶着幾分迷茫。
他像是在疑惑,父親當真就這麼沒了嗎?
沈稚不知自己這一瞬間心裏是什麼滋味,她只知道很心疼江羨。
她渾身有些僵硬,站在那裏,仍由江羨抱着,好久都沒緩過神來。
“怎麼……這麼突然?”沈稚聽見自己的聲音。
其實也不算突然,自前日老侯爺突然清醒,交代完那些事情,就該猜到的。
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這樣也好。”江羨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像是在笑,可聲音裏又帶着顫抖,“他受病痛折磨這麼多年,走了也好,至少得個痛快。”
沈稚聽出他聲音裏的不對,想推開他看看,卻被他抱得很緊。
有兩滴滾燙的淚水落進她的脖子裏,燙的她渾身一抖。
“世子……”她抱住他的手臂,語氣裏是擔憂。
江羨很久都沒說話。
沈稚也沒再出聲,只是輕輕順着他的後背。
過了好久,江羨終於緩和過來情緒。
他鬆開沈稚,目光對視時,沈稚才發現他雙眼通紅。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心底一時有些難受,眼睛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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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他擡起手,用手指輕輕壓她的眼角。
大夫說過,讓她不能情緒太過激動,自然也不能哭。
沈稚吸了吸鼻子,努力將那哭意忍了回去。
“父親的後事要如何辦?”她哽咽着問。
“現在去換身衣裳,咱們去母親那裏。”江羨說道。
“好。”沈稚應着聲。
她叫了小清等人進來服侍,江羨始終在旁坐着。
即便他坐在那裏不說話,沈稚彷彿都能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抹悲傷。
等收拾好一切,天也矇矇亮了。
兩人往老夫人那邊趕。
彼時侯府裏的其餘人也都到齊了,就連幾個懵懵懂懂的孩子也一併被帶了來。
老夫人臉色蒼白的坐在上首,瞧見沈稚也來了,便對江羨道:“不懂事的,沈稚身子不好,你還將她叫來做什麼?”
“是我要來的。”沈稚趕緊開口道,“母親別怪他。”
二夫人則是走過來,攙扶着沈稚去一旁坐下。
衆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此時聚在一起也不過是爲了商量老侯爺的後事。
府裏下人們已經在佈置懸掛白綾,如今要做的是先將弔唁名單確認下來。
沈稚在這件事裏並沒有什麼發言權,她只能在一旁聽着他們商量。
三夫人處理起這些事情來是得心應手,老夫人也難得對她有幾分滿意。
幾個時辰後,天已大亮。
那幾個孩子都被送到暖閣去睡覺了,大人們則是一直熬到如今。
就連沈稚也一道跟着熬,並未聽從他們的話去休息。
姚媽媽安排人去準備早膳,但是送來以後,也都沒什麼胃口吃。
老夫人擔心沈稚肚子裏的孩子,讓她回屋去歇着。
沈稚自己也感覺腰有些酸,不敢再久坐,便起身告辭。
二夫人陪着她一道,是擔心她路上出個什麼意外。
下了一夜的雪,此時府裏的丫鬟小廝們才在掃。
二夫人挽着沈稚的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原以爲父親能熬過這個年,沒想到如今就走了。”
“唉。”沈稚輕輕嘆息。
走出去好長一段路後,二夫人才問她:“你屋裏那兩個,打算怎麼處置?”
她問的是凌霜跟凌煙。
她知道江羨定是不想納妾的,可那是老侯爺吩咐下來的。
“不知道。”沈稚有些迷茫,“她們倆都是父親送來的,如今父親一走,這便是他最後的願望了。”
即便人走了,沈稚也不可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將凌霜凌煙遣散了。
“你也別想太多。”二夫人安慰她,“就算是納了妾,她們也威脅不到你什麼。”
沈稚勉強笑笑。
她自然知道這一點。
可知道歸知道,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兩人一路閒聊着回了永寧居,沈稚昨夜沒睡好,這會兒眼睛下方都還泛着青。
二夫人叫她休息一會兒,別急着過去,便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