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只是隨口過問了一句，並沒放在心上。
莫非，從那時起沈稚就已經在孤身對付那些想害她的人了嗎？
江羨心中一陣愧疚。
沈老夫人年輕時也不是沒經歷過後宅的爭鬥，只是她沒想到如今這些會再落到沈稚的身上。
她滿眼心疼道：“這些事你怎麼從來也沒跟我說過？”
“我能怎麼說呢。”沈稚面露苦澀，“母親好心送我東西，我怎可惡意揣度她。”
“那她們母女也是自作自受！”沈老夫人咬牙道，“那柏靈君從來也不是個心思正的人，如今對着稚兒下如此毒手。也難怪她從沈雲汐回來後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是遭了報應吧。”
“母親，事情還未查清楚。”沈明成沉聲道。
“還要怎麼查清楚？”沈老夫人氣道，“你只需去問那柏靈君，東西是不是她送去侯府的，若是東西沒有問題，沈雲汐回府那日，她又爲何會突然發瘋？”
那日之事沈老夫人也略有耳聞，先前她還沒想的明白是怎麼回事，如今算是全知道了。
柏夫人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想害沈稚沒成，卻最終報應到了自己女兒身上。
這種事也非柏夫人能做出來不可。
沈明成沉着臉沒有說話。
沈稚看他這表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了。
他總是下意識的爲柏夫人與沈雲汐母女辯護找藉口，就像是現在這般。
他寧願相信是沈稚後來在那些東西上下了毒，也不願意相信是柏夫人一開始就心思不純。
沈稚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她到底爲什麼還要對沈明成抱有期望呢。
儘管沈稚極力掩飾着，可江羨依舊能感受到她此時心中的難過。
他輕輕捏了捏沈稚的手，說道：“回家吧。”
回家……
沈稚的眼眶忽然一下就有些酸澀。
她曾經以爲自己是個沒有家的人。
她姓沈，可將軍府不是她的家。
嫁去侯府，她日子過的艱難，也從來沒將那裏當成過自己的家。
可此時江羨的這句話，卻讓她久違的體會到了有家是什麼滋味。
“就要走了？”沈老夫人愣了下，“好歹留下吃頓飯再走啊。”
江羨不忍拂了老人家心意，只能道：“等過些日子手頭事忙完了，我再送她回來陪您。”
沈老夫人面色遺憾，但看着沈稚那雙微紅的雙眼，也知道她是再坐不下去了，只能道：“路上小心。”
江羨扶着沈稚起身，又叫來丫鬟拿了披風，仔仔細細給她繫好以後，夫妻兩才向沈老夫人與沈明成行了禮，然後離開。
沈老夫人將沈稚送出房門，望着他們夫妻二人攜手走在風雪中的背影，也放下心來。
她原先擔心侯府的人對沈稚不好，可如今瞧着，是她多想了。
“將人逼的早早就走，你可滿意了？”沈老夫人又冷下臉來，看着身側不省心的兒子，“你這些年護着那對母女，有多冷落稚兒，你難道自己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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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成目光微微黯淡，沒有說話。
“你活了一把年紀，又在軍中領兵打仗那麼多年，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那對母女的壞心思。”沈老夫人道，“當初宜淑的死怎麼怪也怪不到稚兒身上，可你因此遷怒她十幾年，她的心中對你可有何怨言嗎？她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沈雲汐如何對她她都從來不向你說，偏偏是今日，唯獨是這件事，她將心中的委屈對你這個當父親的說了，可你呢？”
沈老夫人字字誅心，每一個字都宛若鋒利的箭矛，扎入沈明成的心底深處。
他常年沒有表情的臉上，在這一刻浮起心疼，愧疚，還有數不盡的自責。
而回侯府的馬車上，沈稚原本在屋裏是情緒還有些激動，可是出來叫那寒風一吹，人又冷靜下來。
沈明成區別對待她不是一日兩日了，而是整整十幾年，她不是早就知道嗎？
如今又何必還要因爲他的態度而難過呢？
“好些了嗎？”江羨坐在她身邊，望着她臉上情緒一點一點變好，知道她是慢慢緩過來了。
“好些了。”沈稚揚脣笑了一下。
江羨沒說話，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沈稚微微愣了愣：“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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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你母親的事。”他道，“陪你回忠義侯府哪一次，聽說了當初那些事，我自作主張派人去查，希望你不要生氣。”
是秦宜淑的事……
沈稚一時愣着沒反應過來。
她也曾想過要請江羨幫忙，有他幫忙查，肯定是事半功倍。
可後來她又覺得自己與江羨之間並沒有熟到那些地步，所以沒必要將家醜都說與他聽。
但她沒想到，江羨會自己主動去查。
或許是見沈稚不說話，擔心她生氣，他又連忙解釋：“我並非有意窺探沈家家事，只是見你與忠義侯府似乎都爲這件事所有心，便想幫一幫你。”
他知道沈稚一直未告訴他這些事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可他私自去查，或許會讓沈稚反感。
看着他一向淡定從容的臉上在此刻有些慌亂，僅僅是因爲他未經允許便幫了沈稚一個忙。
這一瞬間，沈稚有種自己是被真心相待的感覺。
因爲有人在意她的喜怒，也害怕她不開心。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眶雖然依舊溼潤，但這次卻是感動的淚水。
“我沒生氣，你彆着急。”她輕輕握住江羨的手，說道，“我母親當年難產之事，我外祖母一直心中存疑，我也只是想找到當初的穩婆跟大夫，瞭解清楚這件事。若是真的跟柏夫人無關，我也不會說什麼。可要是我母親的死與她有牽連，我也不會放過她。”
“那你要做好準備了。”江羨低聲道，“那將軍夫人身邊的婆子嫌疑最大，她的兄嫂我已派人找到，今日就能到京城。”
沈稚錯愕的微微長大嘴：“最先找到她兄嫂的人原來是你？”
難怪小清的兩個哥哥去了都撲空了，還有那周婆子的人也去晚了一步，原來那最先去的人竟然是江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