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氏的印象中,謝苒上一次這麼哭,還是去年的時候。
那時徐氏便被嚇得不輕。
而這一次,謝苒哭倒在她懷中,哭得肝腸寸斷,徐氏也不知所措了。
她抱着謝苒,自己也陪着哭:“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看向旁邊的夢竹與素香。
兩人都是紅着眼,像是說不出話來。
整個房間裏彷彿都染上了一絲陰鬱的氣息,直逼的人喘不過氣來。
謝苒做事一向冷靜,能讓她這般失態的事不多。
即便反應遲鈍如徐氏,此刻心中也慢慢回過味來,莫非是顧昭出了事嗎?
這麼想着,徐氏握緊了謝苒的手,啞聲問道:“是不是……顧昭出事了?”
顧昭這兩個字聽在謝苒耳中,就像是針扎一樣的難受。
她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可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一顆接一顆的滾落下來。
她只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剜走了一塊,疼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凌遲般痛苦。
謝苒從來沒想過顧昭會出什麼事,哪怕是知道他失蹤的消息,她也始終相信顧昭會平安歸來。
可方才曹繼安說顧昭死了的時候,她卻感覺自己天都要塌下來了一般,如今唯一支撐着她的,便是自己那一點可憐的前世記憶。
她害怕是因爲自己的重生,才改變了這一切。
她更怕自己連累到顧昭。
徐氏見她一直不說話,心中更着急了,連聲調都忍不住提高了些:“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啊!”
“顧昭死了……”謝苒緩緩擡起頭來,通紅的眼底盡是淚水,臉蛋蒼白,面容憔悴。
單是說他們倆這繼兄妹的關係,她這般傷心,實在說不過去。
儘管徐氏聽見這話,心中也是‘咯噔’一聲,但她除了難受,更多的還是懷疑。
爲何顧昭出事,謝苒卻這麼難過痛苦?
莫非……他們兩個,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般……?
還沒等徐氏想出個所以然來,謝苒便擡起手,將臉上的淚水全部抹去。
儘管擦掉了又有淚水淌下,但她仍固執的不想讓淚水掉下來。
“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徐氏按耐下心中的震驚,錯愕地問。
謝苒搖頭。
她只知道顧昭去了幽州,卻不知在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若是再早一些得知消息,她或許真的會千里迢迢趕去幽州。
“你這孩子,問你什麼你都不說,你是要急死我啊!”徐氏見她這樣,心下急道。
她知道顧昭的身份會給他帶來無數的兇險,可畢竟在一起生活裏這麼些日子,若說她毫不關心顧昭的死活那也是不可能的。
夢竹知道謝苒此時心中亂糟糟的,什麼都想不到,乾脆對素香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帶着徐氏出去。
素香立馬會意過來。
她走上前,攙扶着徐氏的手,輕聲說道:“夫人,您讓小姐單獨待一會兒冷靜冷靜吧。”
謝苒性子要強,也從來不是會要人安慰的,與其在這裏擔心,還不如給她點時間讓她自己想通呢。
徐氏嘆了口氣,依着素香的,起身暫時先出去了。
她們倆一走,夢竹才走到牀前,蹲下身,看着謝苒哭得通紅的雙眸,正要說什麼時,卻聽的謝苒道:
“他有把握的。”
她說這話時語氣異常的堅定。
夢竹微微錯愕,看着謝苒臉上的表情,一時都有些怔住:“姑娘……”
哪怕是她,在知道顧昭死了的消息時,都還恍惚了好久,忍不住去猜想是不是計劃真的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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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謝苒呢。
她雖然奔潰難過,卻還能在短短時間內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並且沒有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光是這一點,便讓夢竹佩服。
“公子做事向來穩重。”夢竹輕聲說,“他承諾過的事,也從來不會食言。”
其餘的話她沒有多說,可這句話裏要表達的意思,卻與謝苒的一樣。
謝苒方才是一時着急擔憂慌了神,待到如今冷靜下來,她將所有事情從頭到尾的捋了一遍,卻發現事情發展或許並不如曹繼安所說。
能在馮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活着,那就說明他是有幾分本事的,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將性命交代了出去。
還有秦王。
他也不是傻子。
他難道會不知道,幫着馮太后除掉了顧昭,下一個就是自己嗎?
秦王在幽州種種行爲不可能全然透露給馮太后,他有異心,一旦馮太后察覺到,也必定不會留他性命。
想到這裏,謝苒捏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問夢竹:“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聯絡到顧昭嗎?”
她必須儘快弄清楚顧昭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真的如曹繼安所說的那樣找到了顧昭的屍體,那她也要親眼看一看!
夢竹搖搖頭:“楚英與姚戈奴婢聯繫不上,放出去的信鴿也遲遲沒有迴應。”
若是有消息,她早就通知謝苒了,何必還要等到這時候呢。
難道就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了嗎?
謝苒咬緊了牙,臉蛋劃過一抹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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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皇帝選秀的日子。
選秀的聖旨早在前兩月便已經頒發,全國各地凡是符合要求的人家都已將自家女兒送入了京城。
謝苒的婚事始終沒有定下來,不得不進宮選秀。
徐氏日日都爲這件事擔心。
想到謝家從前與馮太后的糾葛,怕謝苒這一進宮就再出不來,往後在宮中日子不好過。
而顧昭卻也遲遲沒有消息。
至於曹繼安口中所說的顧昭屍體,也在這時運進了京。
這件事是江朔告訴謝苒的。
他一直派人在城門口打探消息,終於蹲到東廠的人。
“那些太監雖穿着打扮與常人無異,但身上氣質改變不了。”江朔說的十分隱晦。
淨了身的男人,不管外表再如何裝扮,始終跟正常男人不一樣。
那些人風塵僕僕的,一看便是從遠地方趕回來。
他說這話時,正垂眸站在謝苒的房間裏。
旁邊有素香與夢竹,房門也是大開着。
謝苒坐在軟榻上,沉着眉,捏着茶杯的手指在不斷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