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京城裏竟會有這樣一處地方。
下了馬車，謝苒彷彿還能聽見人羣喧譁從不遠處傳來，可仔細聽聽，又彷彿是風吹動竹林所響起的沙沙聲。
“謝姑娘，請吧。”常應對着謝苒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謝苒擡眸看了眼那處宅子。
從外觀看，宅院坐北朝南，是處極好的地界，又因着有這一片竹林，所以冬暖夏涼。
此時竹子長的茂密，只憑雙眼是無法看到竹林深處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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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是曹繼安的地方，想必裏面隱藏着無數的暗衛吧。
謝苒收回視線，擡腳朝院子裏走去。
才一進門，謝苒便瞧見了停放在院中棺木。
她的瞳孔猛然緊縮，連腳步都驀地頓在原地，雙腳像是被綁了千斤石頭那般，讓她再無法擡腳走一步。
顧昭的屍身就在那棺木中，曹繼安竟然就這樣將棺木停放在院子裏，受風吹日曬！
儘管謝苒並不認爲那裏面躺的是顧昭，但這一刻，她的雙拳止不住的握緊，渾身氣得發抖，一口貝齒緊咬，幾乎要咬碎牙根。
“姑娘。”夢竹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將她氣得混淆的思緒瞬間拉回。
謝苒深吸了一口氣，才剛緩過來，便看見曹繼安從不遠處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他這次倒是穿着常服，不過還是一身漆黑，與他那周身氣息倒是十分吻合。
謝苒微微抿了抿脣，朝前走了兩步，然後曲膝：“見過督主。”
“這裏是宮外，謝姑娘不必對咱家這麼多禮。”曹繼安看了她一眼，脣角牽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他幾步走到棺木旁就停了下來，雙手負在身後，看着謝苒。
他雖沒說話，但謝苒能猜出來他心中此時在想什麼。
那棺木裏究竟是不是顧昭的屍體，謝苒不得而知，曹繼安或許也跟她同樣的想法。
儘管仵作已驗過屍，但爲了萬無一失，曹繼安還是要從謝苒身上得到答案。
一時間，連謝苒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她到底希不希望裏面是顧昭。
“常應。”曹繼安驀地在此時出聲。
一邊的常應立刻會意過來，擡手叫了人，上前準備將那棺木打開。
謝苒的心忍不住提了起來。
連跟在她身邊的夢竹都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
她們主僕臉上的神情曹繼安並沒有錯過。
他的視線始終凝聚在謝苒臉上，甚至將她眼底的變化都一絲不落的看在眼中。
隨着棺木的蓋子慢慢打開，謝苒忍不住走上前幾步，想要看清裏面躺着的人。
那棺材小的可憐，顧昭身量頎長挺拔，躺在裏面竟顯得有幾分擁擠。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還透着一抹死氣沉沉，整個人安靜的躺在裏面，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他那熟悉的眉眼，看的謝苒幾乎瞬間身子一軟，整個人直接朝地上倒去。
夢竹連忙伸手扶住她：“姑娘……！”
謝苒不敢相信那裏面躺的竟然真的是顧昭，她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從那面容上找出一絲不是顧昭的證據。
可任憑她怎麼睜大眼睛，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淚水浸溼了她的眼眶，讓她看不清任何東西。
夢竹努力扶着謝苒，自己也朝那棺木中看了一眼，當她看到裏面躺着的顧昭時，人也彷彿收到了衝擊一般，有些不敢再看。
她手腳都發軟沒力，卻還是撐着謝苒。
同謝苒的心情不同，夢竹只覺得自己天似乎都塌了。
一朝回到了當年家被破的時候。
她同燕婉一樣，將報仇的希望都寄託在了顧昭的身上。
努力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星光，卻又在此時全部破滅。
主僕倆都是眼淚汪汪的樣子，那是裝不出來的。
曹繼安十分滿意的瞧着謝苒臉上的表情，到這一刻，他終於確定，顧昭已經死了。
“不……這不可能。”謝苒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她嘴裏哽咽着叫出聲。
她掙脫開夢竹的手，跌跌撞撞的朝棺材走去。
常應想上前阻止，卻被曹繼安瞥了一眼，他立刻停住腳步，不敢再動一下。
反正人已經死了，哪怕是讓謝苒走近看，又能怎麼樣呢。
曹繼安淡淡笑着，這一刻的心情似乎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暢快。
謝苒不敢去碰顧昭的臉，她紅着眼睛趴在棺材邊緣，顫抖着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顧昭的手。
就在她碰到的那一瞬間，手指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她猛地一下收回了手。
但下一刻，她又還是一把握住了那只冰涼的手。
不對……觸感不對。
顧昭的手，謝苒雖然沒有握過多少次，但是她知道，顧昭的手不是這樣的……
他雖也練武，可手指跟掌心卻沒有這麼多的老繭。
這分明不是顧昭！
想明白這一點，謝苒心中又驚又喜。
她高興的是自己猜的沒錯，顧昭果然沒有死！
但同時又怕自己暴露了顧昭的計劃。
曹繼安特意讓她見這具屍體，大概是還不敢完全確定顧昭已經死了，所以想從謝苒身上得到答案。
但凡謝苒此時有個不對勁，曹繼安就能看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謝苒哽咽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光了力氣一樣，直直倒在了地上。
她暈了過去！
曹繼安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凝滯了一下，而後下意識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上前去扶。
常應注意到這一點，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然後低下頭，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夢竹則是反應極快，連忙幾步走過去一把將謝苒扶住。
“姑娘，姑娘！？”
她有些驚慌，要是謝苒出了什麼事，她怎麼對得起顧昭？
但謝苒仍舊昏迷不醒，她滿臉的淚痕，即便是暈過去，臉上也寫滿了痛苦。
這樣子，是悲傷過度暈過去了？
曹繼安眉眼微攢，渾身上下的氣息頓時變得陰沉。
他擡了擡手，冷聲道：“將她送回去。”
常應連忙應了一聲。
他走上前，想幫着夢竹來扶謝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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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被夢竹一把將他的手擋開。
一個太監，也配碰謝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