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的話……您日理萬機，當以國事要緊。”雲盛低聲道。
他沒敢看顧昭，怕被他看出自己心中那些曾卑劣的想法。
“我只是從旁協理，真正做決定的還是陛下。”顧昭道。
他說話語氣輕柔溫和，絲毫沒有一個上位者的威嚴。
雲盛幾乎要以爲，這還是當初他們席地而坐時。
“顧兄……”他想說什麼，可是一開口，又停住了。
他想起來，如今顧昭是王爺，不該再這麼稱呼他。
“王爺。”雲盛輕聲道，“曾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說過一些沒大沒小的話，還望王爺海涵。”
他曾以爲自己與顧昭是知己，說過許多關於朝政的事。
他大肆闊談着，卻壓根不知道面前之人，就是太子殿下。
“你說過的那些話，我都記在心裏。”顧昭笑說，“你對於朝廷的一些見解非常好。”
這讓雲盛多少有些惶恐：“王爺，您這麼說，就折煞我了。”
“雲兄。”顧昭說道，“時至今日，我仍將你當成好友。”
雲盛並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又出身名門，見地異於常人。
這種人，若是不入仕途，實在可惜。
“我希望我們曾經的友誼，會成爲你的絆腳石。”顧昭說。
他是惜才之人，更知道雲盛是個人才。
而云盛聽了他的話，微微驚訝的擡起頭：“王爺……”
“我還等着你入仕途呢。”顧昭輕笑起來，“如今朝中都是些老古董，需要新人擔起責任來。”
敢將那些朝臣說成是老古董的，恐怕只有他一個。
雲盛突然意識到，顧昭還是曾經的顧昭，並沒有因爲身份而改變。
唯一變的人，是他自己。
是他接受不了，生出了自卑心。
雲盛在這一刻燃起自信，眼中神情都變了。
“王爺放心！”他微微捏緊拳頭，定聲道，“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既然顧昭欣賞他，他又何必還要拘泥與那些小事呢？
不過……想到方才謝苒那生氣的表情，他又不禁有些氣餒：“方才我從顧家出來，得罪了謝姑娘。”
“哦？”顧昭訝然，“如何的罪的？”
“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惹她生氣了。”雲盛嘆道。
顧昭輕笑：“她不是氣性大的人，過兩日自己就氣消了，你不必擔心。”
雲盛本是想問當真？
可是又想想，顧昭總比自己瞭解謝苒吧。
“那就好。”他放下心來。
與顧昭的談話，算是徹底解開了雲盛的心結。
離開時，他的步伐明顯都輕快了許多。
顧昭站在二樓，看着姚戈去顧家將前來的馬遞到雲盛的手上。
沒一會兒，姚戈才上樓來。
“我記得，陛下賞賜的東西里有些個精緻的小擺件。”他背對着姚戈，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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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一些。”姚戈應道，“您不是說準備放到婚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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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說那些東西或許謝苒會喜歡，等到時候佈置婚房時擺進去。
“改主意了。”顧昭輕輕笑了笑，說，“現在就給她送過去吧。”
有人生氣了，總得要哄哄才行。
姚戈雖不明白他爲何突然改主意，卻還是應了聲。
於是傍晚時，謝苒便收到了一箱子的精緻擺件。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箱子的東西，有些呆呆地問姚戈：“他是不是瘋了？”
夢竹與素香都捂着嘴偷笑，姚戈則是輕咳一聲，說道：“公子說，姑娘應該會喜歡這些，所以全送來，讓姑娘挑一挑，不喜歡的，我便再帶回去。”
謝苒扶額，看着那些明顯是哄孩子的東西，無奈的嘆氣：“他把我當孩子哄呢？”
她走上前，看了看裏頭。
東西很多，但都不一樣。
最漂亮的，應當就是那個玉如意。
翡翠色的晶瑩剔透，最是好看，還有一個羊脂玉如意吊墜。
謝苒倒是喜歡那個。
她將那吊墜拿起來，隨後對姚戈道：“剩下的你都擡回去吧。”
姚戈原以爲她至少要挑個兩三樣呢，沒想到她只選了一個，還是拇指大小的。
姚戈頭大：“姑娘……您要不再選選？若是這麼擡回去，王爺該責罰我了。”
謝苒瞥了他一眼：“睜眼說瞎話。顧昭有多寶貝你們我能不知道？他才不捨得責罰你呢。”
姚戈跟楚英是一直跟着顧昭的，從在宮裏時便是這樣。
姚戈揚脣笑了笑，倒是沒再說什麼，而是拿眼神撇了撇夢竹。
夢竹會意，笑着走上前，對謝苒道：“姑娘，咱們這屋裏擺件少，瞧着有些空落落的，您再選兩樣擺屋裏吧。到時您出嫁那日，可是要來好些人呢，您總不想她們還在背地裏說您閒話吧。”
畢竟是要嫁入王府的人，閨房裏這麼素淨可怎麼行。
謝苒一想也是，但她懶得去挑，看着似乎都一樣的。
便讓夢竹跟素香去挑一挑。
這兩個丫頭倒是不手軟，一口氣挑了好幾個，又嫌重，指揮着姚戈將挑出來的那些擺上。
姚戈是任勞任怨，這要換了楚英就不一定了。
幫着她們弄完，姚戈才叫人將剩下的擡回去交差。
謝苒靠坐在軟榻上，看着自己房裏這突然多出來的東西，也忍不住笑了。
顧昭神通廣大，估計是知道自己與雲盛之間的談話不愉快，所以才特意送東西過來哄他開心的。
雖說他一直忙着朝事沒有空陪她，可到底心裏是想着他的。
這讓謝苒心中的氣消了不少。
…
過年的前幾日，徐氏肚子已大的連翻身都困難了。
她渾身都有些水腫，腳更是腫的連以前的鞋子都穿不進去。
謝苒找人給她做了幾雙大一點的才勉強能穿進去。
偏是這個時候，她還在操心過年的事情。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年貨可準備好了？還有啊，顧昭回不回來過年啊？他難道要一個人在王府過嗎？”
畢竟是自己未來的女婿，徐氏還是心疼他的。
哪有大過年的自己一個人過啊。
“您就別操心這些了。”謝苒一邊吩咐着人包過年荷包，一邊扭頭朝她說道，“您就好好坐着，什麼也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