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她都低估了顧昶安對徐氏的愛。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確定。
顧昶安愛徐氏，恐怕比任何人都要愛。
穩婆與大夫沒過多久也來了，大夫一來便叫人去準備熱水跟蔘湯。
徐氏雖然疼得厲害，但人還算是清醒的。
她見人都到了，便叫劉媽媽將顧昶安與謝苒都趕了出去。
這裏是產房，血污之地，男子哪能待在這裏。
還有謝苒……她再過不久就要出嫁了，可不能染上這些污穢之氣。
可謝苒卻覺得她是迷信，本不願意走要陪着她的，可她硬是鉚足了勁讓他們出去。
要不是怕徐氏在產房裏還要跟他們急，謝苒當着是不打算離開的。
謝禹行在書房也得知了消息，跟杜先生告了假便趕來了這裏。
他走進院子裏，見顧昶安跟謝苒都等在外面，有些擔憂。
“父親，姐姐。”他輕聲喚道。
兩人聽到聲音回過頭去，便見謝禹行一臉擔憂的模樣。
“娘怎麼樣了？”謝禹行問。
“娘沒事，大夫跟穩婆都在裏面呢。”謝苒柔聲說道，“你別擔心。”
顧昶安也對他說：“耐心等等，過不了多久你娘就會出來了。”
謝禹行咬着牙沒有說話，只皺緊了眉頭看着產房門口。
等待的日子是難熬的，更何況還時不時的聽見徐氏痛苦的叫聲。
謝苒一直都知道生孩子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但她也沒想過是九死一生的。
約莫兩個時辰以後，衆人才終於聽見產房裏傳來嬰兒的啼哭。
這哭聲就像是寂靜夜裏突然響起的驚雷，將所有人的心都炸亂了。
顧昶安愣在原地，還沒緩過神來，微微瞪大了嘴，整個人都不知作何反應了。
只見產房的門打開，穩婆抱着一個襁褓出來。
她笑盈盈的朝顧昶安報喜：“恭喜顧舉人，是個哥兒！”
顧昶安呆呆的將那孩子從穩婆懷中接過來，或許是剛出聲，這孩子臉還皺巴巴的，臉上通紅，瞧着醜極了。
但顧昶安卻望着他一個勁的傻笑。
謝苒沒走上前去看孩子，而是問穩婆：“我娘怎麼樣？”
“姑娘放心，夫人好着呢。”穩婆笑着道，“只是有些脫力，暫時睡過去了。”
聽見這句話，謝苒才稍稍放下心來。
只要徐氏沒事就好。
她又叫了夢竹。
後者立刻會意過來，將早就準備好的荷包遞給穩婆。
謝苒笑說：“辛苦了。”
穩婆捏着那脹鼓鼓的荷包，先是驚訝，隨後驚喜地道謝：“多謝姑娘！”
裏面幫忙的那些丫鬟以及大夫們自然都沒忘，謝苒一一賞過了。
等顧昶安回過神來時，謝苒早就將這一切安排好了。
他抱着孩子，面上還保持着呆滯與喜悅的表情，呆呆地看着謝苒：“苒苒，辛苦你了……”
“都是一家人，說那些做什麼。”謝苒輕笑道。
她走上前，看了一眼那孩子。
皺巴巴的，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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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裏說。
但還是有一抹歡喜縈繞在心頭。
“您跟娘可給弟弟取名字了？”謝苒輕聲問。
“還沒呢。”顧昶安道，“先前也不知是女兒還是兒子。”
在他心裏，兒子女兒都是可以的。
一低頭，看見謝禹行仰着脖子想看，顧昶安輕輕笑了一下，然後蹲下身。
謝禹行微微張大嘴，有些驚訝地看着那襁褓裏的孩子。
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小的。
他忍不住伸手，比了一下那孩子的臉，還沒他的手大呢。
方才還閉着眼睛砸吧嘴的小嬰兒突然張嘴哭了起來。
謝禹行嚇了一跳，急忙往後退了半步。
謝苒瞧見他這模樣，忍不住輕輕笑了兩聲，說道：“他又不吃你，你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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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他哭。”謝禹行小聲道。
別看這孩子小，哭起來聲音像貓叫一般，但那哭聲實在折磨人的很。
顧昶安將孩子抱在懷中，動作有些僵硬。
他從沒照顧過這麼小的孩子，即便是顧昭當年，那也是十來歲了。
他甚至怕自己稍微大點力氣就能將這孩子捏疼了。
一旁的穩婆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便笑道：“老爺且放心吧，這哥兒沒那麼脆弱。”
“他怎麼一直哭？”顧昶安有些手足無措。
“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穩婆一邊說着，一邊從他手中將孩子接過去，輕輕抱着哄了兩下，這孩子竟然就不哭了。
許是顧昶安抱的姿勢讓他感覺不舒服了。
謝苒也好奇地看着那孩子。
此時的五官眉眼還看不出來長的像誰，不過十分秀氣，或許是像徐氏更多一些。
穩婆也沒讓孩子在外面待太久，畢竟天還冷着呢。
她將孩子抱回了屋裏，放到了徐氏的身邊。
歷時幾個時辰，幫忙的這些人幾乎都餓了。
謝苒叫廚房準備了飯菜，招待着大夫跟穩婆吃了飯後，才將他們送走。
此時徐氏也醒了過來。
她一睜開眼，便看見一張小臉睡在自己旁邊，她愣了一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是聽到謝苒一聲笑，她才愣愣的擡手想摸一下孩子。
但她渾身都無力的厲害，一點勁也沒有。
“娘，您感覺怎麼樣？”謝苒從劉媽媽手中接過湯，劉媽媽則是上手去將徐氏扶着坐起來。
“渾身都疼。”徐氏無力地說道。
“剛生完是這樣的。”劉媽媽在旁接話道，笑着說，“您好好坐完月子就會慢慢好了。”
徐氏畢竟是生過兩個孩子，倒也明白這個理。
她坐直起來後，還用枕頭在背後墊了一下，這才感覺舒服些。
雞湯還熱着，上面的一層油也特意撇開了，聞着香濃，喝着也不反胃。
徐氏連喝了好幾口，才感覺胃裏舒服了很多。
“你父親呢？”她問。
“他的同窗知道您生了個兒子，特意來給他賀喜呢。”謝苒說道，“也才走沒一會兒，您就醒了。”
“這樣啊。”徐氏笑笑，“那可得招待好了。”
“這些您就別操心了。”謝苒說她，“再喝幾口。”
雖然有些餓，但徐氏喝了兩口後又不願意喝了。
劉媽媽見狀，便問她：“夫人想吃個什麼，您只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