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顧昭，怎會猜不到謝苒心中在擔心什麼呢。
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心。
與謝苒一道經歷這麼多，他堅信自己不會改變。
“我似乎沒與你講過父皇母后的故事。”
回家的路還有很長一段，或許可以講個小故事。
謝苒眼眸微微一亮：“你從未說過。”
甚至，怕顧昭傷心，她也沒主動問過。
“我對母后的印象不深。”顧昭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內，回憶着當年的那些事，“只記得她常年纏綿病榻，身上縈繞着的永遠都是藥香味，記憶中，她是個喜歡笑的人。”
他雖記不清母后的面容了，卻始終記得她的笑。
父皇總是會在下朝後就去看望她，陪着她說說話，但也陪不了多久，因爲還有國家大事要等着他處理。
可他仍舊像是普通家庭那般，日日都會去看她。
顧昭知道，若非身處那個位置，父皇這輩子，也只會疼愛母后一人。
後來母后去後，中宮空缺。
後宮之中倒是有幾位賢德淑良妃子，其中以馮慈音最爲合適。
不光是因爲她有一個強大的母族，更因爲她的手段。
可無論她如何算計，父皇始終未曾退步。
甚至在馮慈音連同朝臣向父皇施壓時，他都未曾動搖過。
顧昭想，宮變那日，他也是真心想自裁的。
自母后逝世，他的心就跟着一起死了，世上再無讓他留戀的任何東西，若非是責任驅使着他，他也不可能在皇位上坐那麼久。
前朝帝后的故事，謝苒倒是也聽過不少，但如今從顧昭的口中得知，不知爲何，她的心總感覺有些酸酸的。
若他們不是帝后，只是普通的一對夫妻，或許還能相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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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苒的眼眶有些溼，她眨了兩下眼睛，才將那抹淚意忍了回去。
顧昭說這些並不是想惹她哭，只是想讓她知道，並非帝王家無情，即便是普通百姓家，也有人會不守承諾。
“同你相識這麼久，我知道你是有祕密的。”顧昭握着她的手，輕輕說，“你所隱瞞的那些事，你不說，我便不問。”
聽見這句話，謝苒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她擡起頭，看着顧昭的眼睛。
或許她自己不知道。
此時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小鹿。
他說中了她的心事。
她一直藏着沒讓任何人知道的心事，卻被他輕而易舉的猜到。
謝苒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連嘴脣都在微微顫抖。
她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
可是說了又能怎麼辦？
重生？
這種事怎麼可能呢。
他不可能會相信的，或許還會將她當成一個瘋子。
謝苒不敢賭。
“我是有祕密。”謝苒眼中的光黯淡下來，低聲說。
顧昭沒有追問什麼，只是笑了笑，輕聲道：“待到二十年後，我再來問你是什麼祕密。”
聽見這句話，謝苒沒來由有些想笑。
二十年，說起來長，過起來卻好似一眨眼。
二十年後，他們還是不是彼此這樣都說不準呢。
“好啊，那就二十年後吧。”謝苒笑了一下，“二十年後，我一定將我的祕密告訴你。但是你放心，除了這件事，我從來沒有瞞過你，我對你的愛也是真的。”
若說一開始她接近顧昭的目的不簡單，那麼後來喜歡上他以後，就真正的是只爲了他。
回了王府，兩人先進後院換了身衣服，隨後顧昭便去了前院。
雖說這幾日不必進宮上早朝，但事情卻要處理的，不可能一直待在後院。
謝苒自然也沒指望他一直陪着自己。
將他送出門後，才叫來素香跟夢竹。
“明日將府裏所有人給我了一個單子。”她說道，“還有彭媽媽跟張媽媽這兩個人，從前她們是在誰家伺候過的，又是因何離開的，都要調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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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要在後院服侍的人，若放些不清不楚的在身邊，謝苒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的。
夢竹與素香連連點頭：“是，王妃。”
調查她們的背景倒是容易，在將她們招進府裏時，其實就已經查清楚了。
夢竹在列單子的時候，便從姚戈的嘴裏聽說了。
彭媽媽是自己不願意幹了，又恰好聽說王府在招人，便帶着女兒過來了。
張媽媽則是上一個主人家破了產，再養不起這一羣奴僕，才將僕役都散了。
“彭媽媽還有個女兒？”謝苒靠在軟榻上，看着手裏的名單，聽見夢竹這麼彙報的時候，微微皺了眉問。
“是的王妃。”夢竹應道，“在跟前伺候的如月，便是彭媽媽的女兒。”
“這樣啊。”
謝苒輕輕眯了眯眼睛，這彭媽媽倒是有心眼，將自己的女兒塞到房裏來做一等丫鬟。
“原來她是彭媽媽的女兒啊。”素香給謝苒添茶時，聽到這兒，便道，“難怪。”
“怎麼難怪了？”
謝苒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看向她。
素香一時想不出什麼詞來形容，歪着腦袋想了半天，才道：“就覺得她有些怪怪的……”
比如說，如月總是盯着謝苒看，尋常丫鬟哪敢這般盯着主母看的啊。
再比如，前個兒夜裏，新婚那晚，是素香跟如月一起換的被子，她當時就好像有些氣呼呼的，全程冷着臉。
素香原以爲她是半夜睡着被叫醒發脾氣呢。
如今來看，估計是仗着自己母親當了管事婆子，才敢這麼放肆。
此時屋裏只有她們主僕三人，其餘人都在外面候着呢。
夢竹聽見她這麼說，猶豫了一下，問謝苒：“王妃，要不然……還是將如月降下去做灑掃丫鬟吧。”
只要不進主屋就行。
那如月是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夢竹怕她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無妨。”謝苒擺擺手，說道，“若是真有些心思，那遲早藏不住馬腳。與其日日提防着，不如趁她們壞事時再趕出去。”
當然，她也得有個正經理由才行。
“去將彭媽媽跟張媽媽叫進來。”她道。
素香轉身出去叫。
沒一會兒，兩個婆子便進來了。
兩人都恭恭敬敬的朝謝苒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