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回來已經是後半夜的事情了。
謝苒睡覺輕，房門被輕輕打開的時候她便醒了。
“顧昭……？”她沙啞着嗓音輕輕叫了一聲。
腳步聲輕頓了一下，隨後便走了過來。
顧昭來到牀邊，撩開帷帳，便見謝苒已經從牀上坐起來了。
他的身上還帶着一絲絲木頭被燒以後的氣息，雖然很淡。
“我吵醒你了。”顧昭輕聲道。
“沒事。”謝苒搖了搖頭，問他，“城西院子那邊怎麼樣了？有人傷亡嗎？”
“都是些輕傷，不礙事。”顧昭柔聲說。
火勢起的並不猛，只不過是因爲在半夜，所以發現的晚了些，燒燬了一處院子，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麼。
受傷的這些人也是在救火的途中傷到的。
“那就好。”謝苒稍稍鬆了一口氣。
“我去洗個澡。”顧昭道，“你先睡吧。”
他身上味道重，怕謝苒聞了不喜歡。
夢竹早就叫人擡了熱水進來，然後伺候着他沐浴。
等他再出來時，謝苒已經睡過去了，或許是安心了，這一次她睡的格外沉。
只不過，顧昭有些事還想跟謝苒商量的，沒機會了。
他躺到牀上，將謝苒擁進懷中，這才闔眸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謝苒醒來時顧昭已經走了。
他還要進宮，昨兒夜裏也沒怎麼睡。
謝苒有些心疼他。
素香與如月進屋裏來服侍。
昨夜是夢竹跟巧蘭當值。
素香見謝苒眼睛下方都是倦色，便道：“王妃怎麼不多睡會兒？”
“睡不着了。”謝苒輕輕打了個哈欠。
她用不着晨昏定省，所以每日也都是睡夠了才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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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昨夜的事卻讓她明白，往後這種事還會再發生。
只不過下一次或許就沒這麼幸運了。
素香跟如月伺候着謝苒梳洗，隨後陪着她用早膳。
素香倒是盡心盡力的伺候，不過這如月卻吊兒郎當的，謝苒不吩咐什麼她就絕不會多做一件事。
這一點謝苒自然是看在眼中的，但她如今心裏裝着事，懶得與她計較。
用過早膳後，彭媽媽來了。
她進來屋裏，先給謝苒行了禮，而後才道：“王妃，昨夜王爺帶回來的那些人，該如何安置？”
謝苒微怔了一下，顧昭昨夜帶人回來了？
“帶回來了多少？”謝苒問。
“都是些老弱婦孺，統共十來個的樣子。”彭媽媽道，“王爺的意思是讓王妃來安排。”
這便是要將人留在府裏了。
應當是城西院子那邊的，顧昭帶回來想必是不太放心。
雖說沒有支會謝苒一聲，但想到那些人的身份，謝苒還是沒有生氣。
她讓彭媽媽將人都帶來，她要看過以後才知道這些人該如何安排。
在等待的過程中，夢竹也從後罩房過來了。
“王爺原是打算昨夜就跟您說的。”她向謝苒解釋道，“只是太晚了，您又睡了過去，便只能今早離開時，交代奴婢跟您講。”
本來謝苒的心中還稍稍有一些不舒服的，以爲顧昭做了決定卻沒跟自己說。
如今聽到夢竹解釋，她的心情才稍微輕鬆了些。
“那邊的人你應當都認識吧？”謝苒問。
夢竹點點頭：“昨夜我過去看了，他們受的傷都不算嚴重，王爺將他們接回來，估計是想讓他們在王府裏養傷。”
顧昭重情重義這一點，謝苒很是佩服。
哪怕是如今坐到了王爺的位置，他也沒將那些人忘記。
“將人安排在東邊的院子吧。”謝苒說道，“請大夫進府替他們醫治。”
“是，王妃。”夢竹應了一聲。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凝着眉猶豫着要不要跟謝苒說。
謝苒瞧見她這樣，便道：“還有什麼事？”
“燕婉……也在其中。”夢竹咬了咬牙，說道，“她傷到了手臂。”
上一次燕婉便表達過想留在顧昭的身邊，只不過被謝苒拒絕，而後也沒有機會見到顧昭。
她在城西院子一直待到現在，連夢竹都有些忘了她。
昨夜再見到她是，夢竹也有些驚訝。
她是個聰明人，也大致猜得到燕婉此舉是爲了什麼。
“來便來了吧。”謝苒淡淡說道。
她沒將燕婉放在眼裏，甚至燕婉的那些手段她也沒當回事。
顧昭若是真的那麼輕易就能被燕婉打動了，那麼前些年他早就將燕婉收進房中了。
說話間，彭媽媽已將人都帶來了。
這些人是頭一次見到謝苒，除了燕婉。
他們見到謝苒時便立刻跪了下去行禮。
身爲顧昭的妻子，這是她應得的禮。
謝苒走上前將其中上了些年紀的老婆婆扶起來。
這婆婆雖滿頭銀髮，穿着最樸素的衣衫，可渾身上下的氣質卻是改變不了的。
哪怕爲奴爲婢，她的臉上也未見半絲卑微。
“快快請起。”謝苒柔聲道，“王爺既然將你們帶回來，那往後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向我行禮。”
那婆婆卻微笑道：“王妃娘娘如此說，是擡舉我們，可我們卻不能不識擡舉。王爺待我們已極好了，此次若不是因火災受傷，也不會進府來叨擾王妃的。”
“我已叫夢竹安排好了住處，往後就安心住在府上。”謝苒輕笑道。
“謝王妃娘娘。”婆婆彎腰又要行禮，被謝苒攔住。
謝苒又說了幾句關切的話，才叫彭媽媽跟張媽媽一道，將人領着去東邊的院子。
那邊的院子大，住下他們幾個人也正好合適。
不過謝苒卻單獨叫了燕婉留下。
滿院的人走了以後，謝苒叫了燕婉進屋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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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竹跟素香都被留在外面。
燕婉咬着牙，握緊了雙拳，跟在謝苒身後進屋。
謝苒尋了自己平日裏最愛的軟榻坐下，隨後才擡眸淡淡看着燕婉。
燕婉筆直的站在那裏，倒是不卑不亢。
瞧着她臉上那抹倔強的神情，謝苒不自覺的勾脣笑了一下：“有時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得到什麼？”
燕婉本可以選擇更好的日子，若她像夢竹那般守本分的話。
可她偏偏不。
她肖想不屬於自己的人，並且爲此魔怔。
謝苒甚至覺得，燕婉喜歡的不是顧昭，而是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