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江羨有句話說的對。
不管她再如何恨沈明成,他始終是她的父親。
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
沈稚從前只抓着沈明成對不起自己的事,想着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可仔細想想,似乎這一切也都沒有必要了。
她越是恨着沈明成,便表示心中越是在乎他。
到頭來,難受的是她自己罷了。
沈稚在牀上躺了一個時辰才起來。
她想通了一些事,再想起沈明成時,也沒覺得這心裏跟油煎似的了。
果然這許多事,最終還是得自己放過自己。
*
次日。
沈稚早早的便起來準備。
今日去餘家赴宴,沈稚雖不是主角,可也仔細打扮了一番。
她穿了一身銀白色素面妝花褙子,配寶藍緞子菊花刺繡馬面裙,梳了婦人圓髻,髮髻上簪着點翠鑲珠蝴蝶簪,點翠南珠耳墜,纖細的腰肢上再戴了一枚通體玉白刻字玉牌。
這一身打扮既大方又不奪人眼球,不過她那張臉卻是不容人忽視的。
清麗白嫩的臉蛋上畫着遠山眉,精緻的瓊鼻翹立,脣紅齒白。
遠遠看去,倒不似人間女子,反倒像是那畫中仙一般,渾身縈繞着一抹謫仙氣息。
杜媽媽笑着說:“夫人如今生了孩子,模樣也長開了,倒是比從前還要美上幾分。”
小清也讚道:“就是,夫人就該每天都如此打扮才是。”
沈稚笑着道:“若日日如此打扮,那多麻煩啊。”她理了理衣袖,說,“時辰差不多了吧,該去母親那裏了。”
她今日起的早,用過早膳後去看了眼棣哥兒,見他還睡着,這才往老夫人那裏去。
彼時碧玉跟二夫人等人都在了。
幾人正在宴客廳裏說話,瞧見沈稚進來,眼睛都不有自主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二夫人倒是沒什麼異樣,只是笑着同她打了招呼。
三夫人則是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髮髻上的玉簪。
碧玉穿着昨日沈稚爲她挑選的那身衣裳,身段苗條纖細,膚如凝脂,她今日顯然是特意妝扮過的,眉眼瞧着更加精緻,櫻脣紅潤。
“夫人。”碧玉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沈稚笑着道。
“你還是頭一次去餘家吧?”二夫人笑着問道。
沈稚點點頭:“是頭一次去。”
“那也不必緊張,餘家的人都很好相處。”二夫人笑道,“餘家的餘大奶奶與我有些交情。”
“有二嫂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沈稚笑道。
說了一會兒話,老夫人便出來了。
“讓你們久等了。”老夫人笑道,“時辰也不早了,咱們走吧。”
碧玉走過去很是親熱的挽住老夫人的手。
沈稚則站着沒動。
二夫人輕輕推了她一把,沈稚這才過去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自然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那您去了餘家好好玩。”二夫人笑着對老夫人道,“難得今日天氣好,您也別急着回來。”
“好。”老夫人心情不錯。
將她們送走以後。
三夫人才跟二夫人一道離開上房。
“這碧玉姑娘倒是深得母親喜愛。”三夫人道。
“母親跟前沒人伺候,碧玉姑娘這些日子一直在她跟前陪着說話,母親自然喜歡。”二夫人輕聲道。
“不過,碧玉姑娘跟荀家的婚事,是不是真能成啊?”三夫人好奇道,“那荀家的家世可不簡單,我聽說是百年的氏族。”
“就算是百年的氏族,那也是要成親繁衍後代的。”二夫人道,“碧玉姑娘的父親雖只是泉州知府,可將來能坐到什麼位置,都還是未知數呢。”
荀家也並非一開始就是這麼高的地位,不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嗎。
沈稚這邊。
馬車裏老夫人坐在上首,沈稚與碧玉分坐兩邊。
餘家跟侯府離得有些距離,馬車上雖還算寬敞,卻也有些悶熱。
沈稚手握團扇輕輕替老夫人扇着風。
碧玉瞧着有些緊張,手指緊緊握着手帕,眉頭微蹙。
老夫人見狀,便柔聲道:“別緊張,那荀家也不是什麼吃人的猛獸。況且,若是這門親事不成,那京城中也還有其他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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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來,面上這才露出一抹笑:“是我鑽牛角尖了。”
“誰年輕時候不是這麼過來的。”老夫人輕笑,“我年輕時也是如此。”
沈稚倒是沒怎麼聽說過老夫人年輕時候的事。
不過倒是聽小清提起過,說是老夫人的孃家康家,家世並不如侯府顯貴。
而且康家祖上還是務農,是一朝科舉中榜,這才連帶着康家脫胎換骨。
只不過康家好不容易改掉的命運,卻最終又敗在了康冕身上。
“那侯夫人呢?”碧玉突然開口問沈稚。
沈稚擡眸,有些納悶:“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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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侯夫人與侯爺的婚事,是皇后娘娘賜婚。”碧玉笑着道,“那這麼說來,侯夫人與侯爺,婚前從未見過了。”
沈稚跟江羨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
甚至當初他們這樁婚,多的是人不滿意。
還有人在暗地打賭,沈稚能在侯府待多久。
可誰都沒有想到,沈稚不僅在侯府站穩了腳跟,還生下了兒子。
這下子再無人敢說她的閒話。
“倒也不是沒見過。”沈稚微微笑着道,“還是見過一面的。”
她到現在都能想得起,初見江羨時,是個什麼場景。
那日天氣很好,陽光刺目。
此時想起來,或許是不是陽光刺眼,而是江羨這個人。
這世間許多因緣,從見第一面起,就已經註定了。
老夫人笑盈盈的看着沈稚,說道:“去年初見你時,你還瘦的跟貓一樣,如今短短一年,便已是大變樣了。”
那時的沈稚的確是身子弱的跟貓一樣,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別說是老夫人了,就連成親當日,都有許多人覺得沈稚這身子拖不了多久。
“也要多虧了母親的教養。”沈稚笑道,“家中這些繁瑣的事,也從未讓我沾過手,否則我哪有這福氣。”
老夫人聞言便滿意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