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府子嗣艱難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沈稚已替侯府生下了世子,後繼有人,即便是再想要孩子,那也需得等幾年再說。
否則就她這身子,恐怕是折騰不了多久的。
秦老夫人可不想再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而沈稚聽着秦老夫人的話,一片暖意自心中升起。
她當然知道這是至親之人替她考慮,才會說出的話來。
“外祖母,您放心吧。在棣哥兒懂事之前,我都不會再想這件事的。”她柔聲說道。
“你自己心裏清楚是最好。”秦老夫人放下了心來。
她是真怕沈稚被哄着頭腦一熱。
幸好,沈稚自己是個門兒清的。
過了一會兒,秦宜彬便領着江羨來了後院。
他像是才從詔獄下衙,身上衣裳還是早上走時的那一套。
可他站在秦宜彬身旁,卻絲毫沒有落了下風。
他走進來,先給秦老夫人行了禮。
“快起來快起來,都是一家人,別這麼客氣。”秦老夫人笑眯眯道,“這是剛忙完回來呢?”
“回外祖母的話,我的確是剛從衙門回來。”江羨嘴角微翹,露出個笑來,語帶歉意道,“只是今日衙門事多走不開,才未來觀禮。”
“不妨事,還是你的正事要緊。”秦老夫人笑道,“坐下喝盞茶吧。”
衆人這才坐下,丫鬟又重新奉了茶。
藉着喝茶的功夫,沈稚朝江羨看了一眼。
恰好他也朝她看過來。
兩人目光對視,隨後都輕輕笑了一下。
秦老夫人問了些鎮北侯府的事,不過都是礙於面子問上幾句,又提到江瑤的婚事,還笑着道讓到時候給忠義侯府送喜帖。
秦老夫人還是不願與將軍府來往,不過倒是跟鎮北侯府卻很親近。
就這麼聊了好久以後,喻夫人才過來叫了他們入席用晚膳。
此時還不到飯點,吃的比較早,沈稚便沒吃多少。
用完晚膳後,沈稚與江羨在秦宜彬夫婦的陪同下去了趟前院,見了外祖父。
與上一次想比,外祖父似乎又蒼老了些,連話都有些說不太清了。
同外祖父說了幾句話後,沈稚他們便起身告辭了。
這一整天都沒見着棣哥兒,她總覺得心中欠着點什麼,也擔心他在家出什麼事。
喻夫人將他們夫婦送到了門口,拉着沈稚的手輕聲道:“下次若再來,可一定要將棣哥兒帶着來,你外祖母可想見他了。”
“好。”沈稚輕聲應着。
再次道別後,兩人才上了馬車。
江羨騎來的馬被魏榮牽着跟在馬車旁邊。
也不知是人放鬆了還是怎麼的,沈稚突然就感覺一陣疲倦襲來,讓她止不住的打哈欠。
“要不睡一會兒?”江羨道,“到家了我叫你。”
“沒事。”沈稚搖搖頭,“也沒幾步路。”
她擡手揉了揉眼睛,才看向他。
“你今日要來,怎麼早上也沒跟我說一聲?”
害得她聽到這消息時,人都愣了。
“本是沒想來的。”江羨笑道,“只是路過時,突然想起了這事。”
沈稚才不信他這套說辭呢。
“你今日難得有空,該回去多陪陪棣哥兒的。”她道,“再過幾個月,就該到棣哥兒學說話的時候了,若是到時不肯叫你,看你怎麼辦。”
江羨笑着,忽然挪動了一下,坐到她身邊去。
這馬車雖不小。
但兩人非要擠到一處坐,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沈稚哭笑不得的伸手推他:“那麼寬的位置,你坐過去點。”
“你說,我辭去這個官職如何?”江羨突然道。
沈稚呆愣了一下:“什麼?”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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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去官職?
他的意思是,這詔獄指揮使,他不想當了?
“你可考慮好了?”沈稚回過神來,並未表現出任何的不滿,而是認真地問道。
其實在江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稚就約莫能猜出來,他的心中早有主意。
身爲詔獄指揮使,天子近臣,數不清的榮耀加持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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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危險。
如果可以,沈稚當然江羨能平平安安的。
但他的事情,沈稚並不想去指手畫腳。
只是沒想到,他會自己提起這事。
“自你懷了棣哥兒開始,便在考慮了。”江羨輕聲說道。
人總是貪心的,當他得到了一樣,便會想要得到更多。
在詔獄的這些年,江羨見慣了那些陰險詭譎的事情。
他厭倦了。
“若你真的決定清楚了,那便按照你的想法來。”沈稚溫聲道,“但是,母親那邊……”
老夫人肯定是不希望江羨辭官的。
光有一個鎮北侯的名號,可比不上天子近臣來的榮耀高。
“我會去與她說的。”江羨沉聲說道,“鎮北侯府早些年將兵權盡數交於陛下,若我再辭了這官,往後的侯府,就只剩下個虛名了。”
“虛名又何妨。”沈稚輕聲道,“我只求咱們一家能夠平平安安的過下去。”
況且,即便是沒了江羨的官職,他們也能過的很好。
江家祖傳的產業龐大,銀子定然是不必擔心的。
江羨聽着她的話,笑着將她攬入懷中:“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需要的就是像沈稚這邊,萬事都會支持他的。
他們一路說說笑笑,很快便回了侯府。
彼時天色漸晚,霞雲漫天。
他們先去給老夫人請了安。
瞧見他們夫妻倆一道回來,老夫人還詫異了一下:“倒是巧了,你們還碰到一處。”
“今日下衙早,便去了趟忠義侯府。”江羨道。
“那邊今日可熱鬧?”老夫人笑着問。
“熱鬧的很。”沈稚輕輕頷首道,“外祖父他們家多年不曾這麼熱鬧過了。”
“我聽說,你孃家妹妹也要嫁人了?”老夫人忽然問。
沈稚嘴角笑容微微一頓,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倒是聽祖母提過,還未正式定下呢。”
若真是定了,會有確切消息傳來的。
況且,要將沈雲汐嫁去那麼遠的地方,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辦到的。
“那我怎麼聽的有鼻子有眼的?”老夫人微微詫異道,“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從柏家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