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洗三禮聽說請了很多人。
上一次謝家這麼多客人，還是謝芊出嫁的時候呢。
朱氏與謝克之廣發請帖，把能想到的人都請了來。
王府的馬車在巷子口時便停了下來，根本進不去。
素香撩開簾子看了眼外面，都是排着隊去謝家的。
“王妃，恐怕要等一會兒了。”她回過頭來，對謝苒說道。
謝苒也朝外面看了一眼。
八月的天雖還算太熱，但坐在這馬車裏也悶的人無端生出幾分煩悶。
謝苒乾脆道：“沒幾步路了，走進去吧。”
她說完就提着裙襬要下馬車。
素香都來不及阻止，連忙先從馬車上跳了下去，然後搬了腳凳，這才扶着謝苒下馬車。
此時前邊的馬車裏都有人探出頭來看是怎麼回事，沒來由看見一抹清麗的身影從身旁走過，都愣了愣。
“方才過去的那是誰？生的好漂亮。”
“瞧着有幾分面熟，也是往謝家去的？”
“看她那周身打扮氣質不凡，莫不是謝家那位當了王妃的姑奶奶？”
……
一路走過，身後都傳來議論聲。
可謝苒卻彷彿沒有聽見一般，挺直了背脊，緩緩朝謝家走去。
素香跟在她身邊，都無端感覺自己腰板挺得更直了。
主僕倆走到謝家門口時，門口迎客的謝克之與朱氏夫婦瞧見，連忙迎了上來。
“苒苒，你怎麼走過來了？”朱氏嚇得不輕，她知道今日客人多，外面定是堵的。
可沒想到謝苒來的這麼早，將她堵在了外面。
“瞧着人多，懶得等了。”謝苒笑着道，隨後才向兩人行禮。
“快進去吧。”謝克之溫聲道，“你嫂嫂早上還唸叨着你。”
“好。”謝苒笑着點頭。
她帶着素香朝裏面走。
雖知道謝苒找得到路，朱氏還是叫了個婆子去領路。
她們一走，便有客人走上前來，笑着恭喜了朱氏後，才好奇的朝謝苒方才離去的方向看了看，然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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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位夫人是誰？瞧着好氣派。”
“那位可是攝政王妃。”朱氏一臉驕傲的說道，“也是我的侄女。”
“早聽說謝家有位姑娘當了王妃，沒想到就是她啊。”那客人滿臉驚訝。
朱氏的虛榮心得到了莫大的滿足，要不是謝克之輕咳了一聲，她還要吹噓上兩句呢。
…
謝苒去過黃氏的院子，不過這次去，感覺卻跟前幾次都不同。
才踏進院門，就聽見主屋那邊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別看才剛出生幾天，可那小子哭起來卻很有勁。
門口的丫鬟瞧見謝苒，連忙行了禮，然後進去通報。
沒一會兒，丫鬟便出來了，躬身對謝苒道：“王妃請進。”
謝苒擡腳進了屋。
黃氏前幾日都還住在產房呢，也是昨晚才搬回來的。
屋裏兩扇窗爲了透氣只開了半扇。
黃氏此時正靠在牀頭，懷裏抱着那嗷嗷待哺的孩子。
兩側站着婆子丫鬟，其中一個瞧着是奶孃，胸部鼓鼓的。
“苒苒，你來了。”
黃氏面色還有幾分蒼白，但精氣神瞧着是不錯。
她笑着叫丫鬟搬了繡墩來。
“嫂嫂。”謝苒笑着走上前。
她看了看那哭鬧的孩子。
黃氏胸前衣襟有些鬆垮，露出一片潔白。
她像是有些尷尬，只能將孩子遞給了奶孃，自己擡手將衣服拉好，然後道：“原是想着要親自奶孩子的，沒想到他怎麼都不肯吃奶。”
與一般的母親不同，黃氏對孩子的佔有欲比其他人都重。
前幾日是身子沒勁，所以才叫奶孃奶着孩子。
可今日她是難得有了力氣，所以想抱着孩子親自奶。
沒想到鬧成這樣，還正好被謝苒撞見。
“若是身子骨允許，孩子吃親孃的奶自然是極好的。”謝苒微微一笑，安慰着道，“嫂嫂身子如何了？可有什麼影響？”
黃氏是早產，身子肯定是比不上其他產婦的。
“整日嗜睡的很。”黃氏輕輕嘆了一口氣，勉強扯起一抹笑，“渾身都沒勁，吃什麼也都覺得沒胃口。”
主要是身子虧損的厲害，這不冷不熱的天，她卻夜夜睡着出虛汗。
“可請大夫來看過了？”謝苒問道。
“倒是請了。”黃氏答道，“也開了藥。但這生孩子落下的病，怕是一兩副藥吃不好。”
說到最後，她的眼眶微微泛了紅。
那孩子又哭鬧的厲害，奶孃抱着，卻不敢在這裏直接餵奶。
黃氏聽的心煩意亂，語氣不太好的呵斥奶奶：“既然餓了就抱下去喂，別讓他一直哭鬧着。”
“是。”
奶孃應了一聲，連忙抱着奶孃轉身要出去。
但才走了兩步，黃氏又叫住她：“就在暖閣喂，別走太遠。”
謝苒將她的狀態看在眼中，雖覺得不妥，可到底是沒有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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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你哥哥說了，生產那日，你跟三嬸都來了。”黃氏語氣哽咽着，“你替我說了話，你的恩情，我永遠記着。”
她知道當日自己爲何會早產，若非被撞那一下，如今孩子還在她肚子裏好好待着呢，她的身子也不會虧損成這樣。
只是，如今整個謝家誰都沒有提那日的事，像是就這樣蓋過去了。
可黃氏仍覺心中委屈。
“哥哥從小便待我好，這是我應該做的。”謝苒輕聲說道。
有丫鬟過來給她奉茶，謝苒輕輕擺擺手。
黃氏見到這一幕，才覺得自己失禮的厲害。
“瞧我，是生孩子生糊塗了，你在這裏坐了這麼久，連杯茶都忘了給你倒。”
“不礙事。”謝苒輕輕道。
黃氏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紅着眼眶，第一次對謝苒袒露心思：“苒苒，曾經我做了很多錯事，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她當初的那些心思，如今再想起來，真是丟臉又討人厭。
謝苒如此聰明的一個人，想必當初在她開口的時候就知道了。
這也不怪後來謝苒爲何不愛與她來往。
即便是如此，前幾日她出事時，謝苒也還是幫了她一把。
她只覺得愧疚。
“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謝苒只是笑笑，“現在最要緊的，是保養好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