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當初謝苒縫嫁衣時候的場景，真恨不得將十個指頭都戳破。
謝苒看着那才縫了幾針的寢衣，面有無奈：“要不，用這布料做幾雙襪子？”
“您用這麼好的布料做襪子，會不會太浪費了些？”夢竹委婉的勸。
“也是。”謝苒乾脆將剛才縫的那幾針全拆掉，然後將針線放下，“這些布料送到繡娘手裏吧。”
“好嘞。”素香連忙應了一聲，隨後直接抱着就出去了。
瞧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樣，是生怕謝苒再叫她回來。
“我做個針線活有這麼可怕嗎？”謝苒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問夢竹。
夢竹笑着道：“不是可怕，是我們瞧着心裏發慌。”
雖只是一根繡花針，但看在夢竹眼裏，比那利刃還要可怕呢。
謝苒輕哼了一聲。
她其實也只是想讓顧昭體會一下家有賢妻的感覺，能穿上她做給他的衣服。
沒想到最後自己連一雙襪子都做不好。
當初在謝家時，謝謹之總願意讓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哪怕是作爲女兒家，應該學的女紅，只要她不願意，謝謹之也不會強迫她。
徐氏更不必說了，她向來是不管事的，謝苒又慣會向謝謹之撒嬌，徐氏自然不會強迫她去學了。
徐氏從前是總想着，有謝謹之做靠山，哪怕是將來謝苒嫁了人，那也定是嫁給一個衣食無憂的家庭，不必讓她親自動手做這些。
如今謝苒的確是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做。
但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靠在軟榻上看了一會兒書，又揉了一會兒貓，顧昭終於從前院回來了。
他瞧着心情還不錯的樣子，面容帶笑，連腳步彷彿都帶着一抹輕快。
謝苒見狀，也懶得從軟榻上起來了，靠在迎枕上笑着問他：“跟雲公子聊什麼了？這般開心。”
“也沒什麼，說些朝堂之上的事罷了。”顧昭輕輕笑着。
他走到謝苒身邊坐下，旁若無人的牽起她的手，問道：“姚戈來同你說了？”
姚戈查到消息的時候，去前院稟了他，他當時正在與雲盛說話，便叫他直接來了後院。
“說了。”謝苒笑着點頭。
“你是如何想的？”
顧昭此時雖還是笑着，可眸中卻隱隱噙着一抹寒涼。
那是對馮家生氣了。
謝苒則是兩只手輕輕握住他，輕聲說道：“這次，我想用自己的方法對付他們，可以嗎？”
她不想讓顧昭插手。
顧昭每日忙着朝廷的事情已經夠累了，謝苒不想他還要來操心自己。
“當真不要我幫忙？”顧昭微微皺了一下眉。
馮家手段陰狠，顯然是沒將王府放在眼裏。
這不僅僅關係到謝苒。
“真的不要。”謝苒搖搖頭，表情很是認真，“只不過，要等到江朔回來。”
“我既然將他交給你，那便是讓他日後聽你差遣。”顧昭柔聲說。
對於謝苒，他一向大方。
謝苒輕輕一笑：“幸好當初你派給我的不是楚英。”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楚英似乎與她就是不對付。
姚戈一開始對她也是沒什麼好態度，可後來都轉變了。
唯獨是楚英，始終如一。
有時候謝苒都有些佩服他。
“楚英……”
顧昭無奈道：“他是天生的臭脾氣，人卻很好，辦事也牢靠。”
否則，就楚英那性子，他早就將他調走了。
“我明白。”謝苒自然而然的靠在他身上。
旁邊的夢竹跟阿瑤見狀，都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等到屋裏沒人了後，謝苒才輕聲問：“我一直都忘了問你，你身邊的姚戈跟夢竹他們，是不是曾經身份都不簡單啊？”
方才她讓夢竹打賞姚戈的時候，姚戈面上有一瞬間的錯愕。
謝苒看在眼裏。
那種情緒，她似乎看得明白。
像是有些震驚，但又無可奈何，最後是釋然。
她想，姚戈或許跟夢竹燕婉她們一樣，曾經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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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在宮變事件以前，他們都是作爲打賞的那一個。
如今卻要對這人卑躬屈膝，還要收賞賜。
這種心理落差，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接受的。
所以，她也能夠理解燕婉如今的某些瘋狂舉動。
“他們的身份……說簡單不簡單，說複雜也並不複雜。”
顧昭輕輕嘆口氣，有些感慨：“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曾經都是家世顯赫之人，隨便拎出一個來，都不簡單。”
但他們爲了報仇，爲了擁護顧昭，甘願俯首爲奴。
即便曾經身份再高貴，可他們見了太子，也還是得下跪。
這也是他們爲何會心甘情願爲顧昭賣命的原因。
“還真是這樣。”謝苒一時有些唏噓，“那夢竹呢？她曾是什麼身份？”
夢竹既然能做到進宮都絲毫不畏懼，甚至曾經在見到馮太后與皇上的時候，謝苒都不如她表現的更淡定。
“她啊。”顧昭笑着，“說出來，或許會嚇你一跳。”
謝苒微微睜着眼睛，露出好奇的神情。
她這模樣有些可愛，顧昭一時沒忍住，擡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幹嘛啦。”謝苒拍開他的手，嬌嗔道，“快點說。”
“你若知道她曾經姓什麼，便知道她的身份了。”顧昭說道。
夢竹姓什麼，謝苒還真不知道。
從她見到夢竹開始，就只知道這個名字。
平平無奇，就是個普通丫鬟的名字。
“她姓裴。”他輕聲說。
裴……
謝苒微微瞪大眼睛。
猛地想起來，先皇在世時，丞相便是姓裴。
當初裴家被抄之事慘不忍睹，裴家上下幾百口人，被株連九族，無一生還。
但謝苒沒想到，裴家竟還剩下一個。
如今就在自己身邊伺候。
夢竹……竟然是裴相之女！
謝謹之當初就是裴相陣營裏的一員，而裴相也是最後陪在皇上身邊的，抵禦馮太后與秦王的人。
一時間，鋪天蓋地的遺憾與可惜朝謝苒襲來。
她想象不到如果當初沒有那場宮變，如今的大齊，該是何等的繁榮昌盛。
她將頭靠在他胸膛，渾身像是突然一陣無力，低聲喃喃着：“當初那場宮變，死了太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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