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沁沒接腔,她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沈稚便用手帕輕輕替她擦掉,同時溫聲說道:
“你的傷口現在可不能沾水,連淚水也不行,所以啊,你可千萬不能哭。”
“沒用的……”沈雲沁哽咽着道,“我的臉已經毀了……”
“這麼說,你是不相信我了?”沈稚也不惱,只是道。
沈雲沁不說話了,她抿着脣,緊握的雙手還在微微顫抖。
沈稚見狀,便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今日之事,是你作爲孫女替祖母擋的劫。你放心,不管是祖母還是我,都會想辦法替你治好臉。退一萬步說,即便治不好了,祖母也會替你說一門讓你滿意的婚事。再不然,將軍府也能養你一輩子,叫你一生吃喝不愁。”
沈雲沁吸了吸鼻子,啞聲道:“我沒想這麼多……”
她當時救下祖母,只是因爲那是她的祖母,不爲別的。
她也沒想過別的。
“我知道,我知道。”沈稚微微笑了笑,道,“你生性就乖,儘管話不多,可我知道你是真心尊敬祖母的。你沒醒來的時候,祖母一直在這裏守着你呢。”
“真的?”沈雲沁有些不信。
“當然是真的。”沈稚笑說,“祖母很關心你。”
沈雲沁咬了咬蒼白的嘴脣,沒有說話。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沈老夫人最痛愛的就是沈稚。
對於她,沈老夫人只是盡到了當祖母的指責而已。
可沈雲沁並沒有因此而責怪過她。
而此時,祖母因爲她替她擋下沈雲汐,對她改變了態度,也沒讓她覺得多高興。
“餓不餓?有沒有想吃的?”沈稚又問她。
沈雲沁只搖了搖頭,她現在什麼都吃不下。
臉上的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她一個事實:她毀容了。
一想到這裏,沈雲沁就覺得心中像是有把剪子,絞着她的心。
“我讓廚房給你準備一碗粥,你若是餓了,就叫丫鬟去端來。”她雖然不吃,但沈稚還是吩咐了丫鬟。
沈稚這是善意,沈雲沁本該感到高興的。
可不知爲何,她聽着卻只覺得心中一陣煩躁,幾乎剋制不住的對着沈稚發脾氣:“我說了我不吃!”
她的語氣十分不耐煩。
滿室的丫鬟都有些錯愕地看向她。
印象中沈雲沁是個連說話都捨不得太大聲的文靜性子,可如今……
沈稚也沒有計較她對自己大吼大叫,面色不變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若是有什麼需要,就叫丫鬟。”
她說完,便起身往外面走。
在她快要踏出房門時,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弱弱地嗓音:“對不起……”
沈雲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她知道這件事不該怪沈稚,也不該對她發脾氣。
可是……當她看見沈稚那張幾乎挑不出任何缺點的臉蛋時,她就心中堵得慌。
她以前從來沒有嫉妒過沈稚,從小到大沈稚都漂亮的不像凡人,儘管沈稚身子不好,總是抱着藥罐子,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
如果說沈雲沁是那毫不起眼的路邊小野花,那沈稚就是開在花叢中最豔的那一朵。
她們本就是天壤之別。
對於沈雲沁的道歉,沈稚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停頓後便擡腳離開了。
出來後,小清有些替她憤憤不平:“又不是您害得她受傷,她怎麼還對着您發脾氣啊。”
要不是沈稚差人去請了柳院判來,沈雲沁這張臉能不能保住都還兩說呢。
“她心裏不爽快,何必與她計較那麼多。”沈稚淡淡道。
“明明是三姑娘的錯,四姑娘若真有本事,就去怪她啊。”小清仍是感到氣憤。
沈稚笑了一下,還要說什麼時,江羨回來了。
他今日似乎喝的有些多了,由魏榮扶着。
只不過在看見沈稚的那一剎那,立刻推開了魏榮。
沈稚只朝他走近幾步,便聞到他渾身的酒氣。
她皺了眉:“你究竟喝了多少?”
此時天色將暗未暗,府裏四下也沒有掌燈,只借着零星光芒,看見江羨面上飄着點紅,一雙眼睛瞧着比平時更深邃幾分,走路腳下虛浮,一看就是喝了不少。
“太子大婚,我實在推脫不掉。”江羨像犯了錯的孩子,耷拉着腦袋,老老實實的答。
一旁的魏榮看着眼睛差點瞪出來。
他服侍了江羨這麼久,什麼時候見過他這副模樣?
魏榮連忙垂下腦袋,生怕看的再多,明日性命不保。
“推脫不掉就喝成這樣回來?”沈稚怒道。
江羨被罵的脖子微微縮了縮,然後道:“若不是我裝醉,此時還被押在東宮呢。”
“那我該誇你幾句咯?”沈稚音量都忍不住拔高了些。
江羨到底還是要面子的,他伸手握住沈稚,輕聲道:“你別動怒,給我留幾分面子,往後定然不會再喝這麼多了。”
他說話還算清晰,至少意識是清醒的。
可沈稚沒打算就這麼原諒他。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一點好臉色也沒有:“棣哥兒聞不得酒味,你今晚別去他跟前晃。”
“知道了,知道了。”江羨倒是不惱,俊秀的臉上飄着兩朵霞雲,反倒讓他比平時更讓人覺得親近些。
看見他這樣,沈稚就是有氣也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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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好氣道:“回去沐浴更衣,別這麼一身酒氣的去給祖母請安。”
“那你陪我去。”江羨道。
他又伸手來拉她。
沈稚都被他氣笑了。
送江羨回去自己的院子後,沈稚便叫人擡熱水進來,伺候着江羨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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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親自上手,手上力度也比平時重許多,但江羨卻是一聲不吭。
他靠坐在浴桶裏,閉着雙眸,整個人縈繞在霧氣中,周身肌膚都染了些紅。
“我聽魏榮說,今日將軍府出了件大事?”江羨驀地開口。
“嗯。”沈稚隨口應着,“沈雲瀚把沈雲汐放出來了,害的雲沁受了傷。”
江羨對沈雲沁印象並不深,不過倒是挺沈稚提過幾次。
“傷的可重?”
“傷在臉上,無論輕重都讓雲沁嚇得不輕。”沈稚說着,輕嘆了口氣,“何況還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