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被他訓的噎住。
她前十幾年都是病怏怏的,能不能活過及笄都不好說呢,祖母怎麼還敢教她這些?
再說了,她雖然從小就跟太子訂了婚事,可祖母根本就沒覺得她能當太子妃。
祖母所求的,就是希望沈稚能好好的活下去,這些理家的事根本提都不提。
就連馭下也還是沈稚跟在她身邊時耳濡目染學會的。
“你既然要分家,那我也不攔你。”沈稚乾脆道,“只是母親那一關不好過。”
老夫人不傻,她當然知道分家了對她並沒有多少好處。
“這便無需你擔心了。”江羨道。
沈稚自然是不會管。
分家這件事,只怕老夫人又要將賬算在她身上了。
兩人陪着棣哥兒玩了一會兒,天色也不早了,便都各自回屋去歇着了。
次日天才剛亮,沈稚便起身了。
她打着哈欠從牀上坐起來,身側的棣哥兒還睡的正香。
昨兒夜裏他起了兩次夜,雖然都有樊於氏抱着出去哄,但沈稚也沒怎麼睡的好。
小清到跟前來伺候着沈稚起身,瞧見她還睏倦的模樣,便道:“天色還早呢,要不然您再睡一會兒。”
這裏是將軍府,倒是沒那麼多規矩,沈老夫人也不要求她什麼。
“不睡了。”沈稚搖搖頭,“得去看看雲沁。”
小清倒是沒有再多勸。
她服侍着沈稚起來,又叫了丫鬟打了熱水進來,伺候着她梳洗。
等到忙完,樊於氏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進來守着棣哥兒睡覺。
沈稚則是去了沈老夫人那裏。
沈老夫人很早就起來了。
沈稚到時,她已經散過步,正在屋裏喝茶。
“你怎麼也起這麼早?”沈老夫人見她來,便笑道。
“睡不着了。”沈稚笑說。
“還沒用早膳吧?”
“沒呢。”沈稚笑道,“還想來祖母這裏蹭一頓。”
沈老夫人就笑起來,隨後吩咐婆子去備膳。
沈稚往碧紗櫥的方向看了眼,輕聲問:“雲沁醒了嗎?”
“還睡着呢。”沈老夫人輕嘆口氣,“昨兒夜裏疼醒兩次,折騰到好晚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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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苦了她了。”沈稚坐到沈老夫人下手左側椅子。
“聽說姑爺一大早就走了?”沈老夫人喝了口茶,漫不經心地道。
江羨的確是一大早就走了。
沈稚起來時便問過,得知他離開,猜想着他是回侯府去了。
“是啊。”沈稚點點頭,道,“侯府的那麼多事,總還需要有個主心骨的。”
聽着她語氣裏的隨意,沈老夫人就道:“你也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能做到像他這樣的男人,已是少之又少,你要知道珍惜。”
沈稚微微噘了噘嘴,道:“您前兩日不是還贊成我和離嘛,怎麼這會兒又幫着他說話了?”
“我讓你和離,是看不慣你那婆母。”沈老夫人沒好氣道,“但你要明白,你的日子終歸不是跟你婆母過,最緊要的,是抓住男人的心。”
顯然沈稚已經徹底抓住了江羨的心。
俗話說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總不能所有好事都讓沈稚一人佔了吧。
況且,她那婆母又不是不好對付。
“反正祖母就是瞧着他好。”沈稚噘着嘴沒放,略帶幾分吃味。
“你個沒良心的。”沈老夫人指着她笑罵道,“我這都是爲着誰?別不知道好歹。”
沈稚忍不住笑:“是是是,您都是爲了我好。”
祖孫倆說笑了一會兒,早膳也送來了。
只是沈稚剛吃了幾口,單二太太就來了。
她是過來看沈雲沁的。
“還沒吃早飯呢?”她笑着對沈稚道,“那你先吃,我去看看雲沁。”
“孩子不知醒沒醒。”沈老夫人囑咐了一句,“她昨兒睡的晚,若是沒醒,就讓她多睡一會兒。”
“知道了。”單二太太滿口答應着。
她沒停留,徑直往碧紗櫥去了。
紗櫥裏有兩個丫鬟守着,瞧見她來,連忙起身行禮。
單二太太只隨手擡了擡,便往榻邊走去。
她以爲沈雲沁還睡着,可走近了一看才發現她早已醒了。
沈雲沁毫無生氣的躺在榻上,一張臉蒼白的可怕,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的傷口纏着紗布,有些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可那雙眼睛卻是佈滿了血絲,瞧着空洞木然。
“雲沁?”單二太太沒來由的心中一陣酸澀,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跟娘說說話。”
沈雲沁好似是聽見了聲音,眼皮微微顫抖了兩下,然後緩緩轉動眼睛看向單二太太。
“娘……”她沙啞着嗓音,叫了一聲。
單二太太聽見這聲音,心中又是一抹鈍痛,她強忍着淚意,柔聲道:“娘在這兒呢,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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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毫無徵兆的從沈雲沁眼中滑落,順着眼角很快滾入枕頭。
“娘……”她哽咽着又叫了一聲,“我怕……”
看見她這樣,單二太太只覺得一顆心都疼得快要喘不過來氣,她拿手帕小心翼翼的替沈雲沁擦掉眼角的淚,紅着眼道:“別怕,有什麼事娘給你頂着,你別怕。”
“我的臉……爛了。”沈雲沁哭着說,“我再也見不了人了。”
“胡說什麼?你大姐姐可是請了宮中專門服侍皇后娘娘的太醫,有柳太醫在,一定能治好你的臉。”單二太太堅定道。
可沈雲沁早就陷進了恐懼當中,她日夜都感受着自己臉上傳來的刺痛,丫鬟都不准她看鏡子,可即便是這樣,她也能想象得到自己的臉成了什麼樣。
那種刻骨鑽心的痛,讓她連眼睛都不敢合一下。
彷彿閉上眼,眼前就是沈雲汐滿臉猙獰朝她伸手過來的模樣。
那尖銳的指尖刺透她的皮膚,深深撓進她的肉裏。
太疼了……實在是太疼了。
單二太太看着她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想要開口勸,又不知如何說,只能默默流淚。
過了一會兒,丫鬟拿着藥膏過來,要給沈雲沁臉上傷口敷藥。
這種痛苦非常人所能受,儘管有丫鬟按着沈雲沁的手,她也還是疼得要忍不住伸手去碰自己的臉。
單二太太看不下去,可又不敢將她一人留在這裏,只能站在一旁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