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苒的印象中，她已經很久沒有哭的這麼慘了。
但這次，她卻是半點形象也不顧了，趴在顧昭懷中，哭得鼻涕眼淚全都往他衣服上擦。
顧昭甚至還怕她冷，將自己的斗篷解了下來，披在她身上。
哭到最後，她原本冰冷的身體好像都變得火熱起來。
顧昭一直輕聲細語的安慰她，時不時的替她擦擦眼淚，又拍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連夢竹在旁邊看着都忍不住覺得，王爺真的太耐心了。
或許是眼淚哭幹了，半個多時辰後，謝苒終於停了下來。
她從顧昭的懷裏擡起頭，一眼便看見他胸前那塊溼透的衣服。
她吸了吸鼻子，沙啞着嗓音問：“你冷不冷啊？”
她知道顧昭將斗篷脫下來披在自己身上了。
“不冷。”
顧昭輕輕笑着，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還有那張紅通通的臉。
臉上全是淚痕。
他都沒敢用太大勁。
“還想哭嗎？”他輕聲問。
謝苒搖搖頭，她揉了揉紅紅的鼻子，用帶着鼻音的聲音道：“我其實也沒想哭的……”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顧昭的那一刻，好像所有的悲傷與難過都涌了上來，鋪天蓋地一般的，壓垮了她的理智。
唯有哭一場才能宣泄出來。
“哭出來也好。”顧昭揉揉她的腦袋，柔聲道。
他聽謝苒提起過好幾次徐老爺，哪怕是不常見面，但他知道，謝苒很喜歡這位外祖父。
“這幾日我會抽空，待到老人家下葬。”他說。
謝苒原是想說不必的，他忙公事要緊。
可是仔細想想，這也是顧昭的一片心意。
“好。”謝苒點點頭。
她擡起手，用微涼的手掌貼了貼自己的臉頰。
臉還在發熱，或許是方才哭的太用力了。
“咱們進去吧。”她說。
大家估計還在等他們呢。
謝苒想將身上的斗篷取下來還給他，但被他握住了手：“就這樣，我不冷。”
他從夢竹手中接過傘來，撐開後一只手攔着謝苒，一只手打着傘。
夢竹這次倒是沒有再貼身跟着了。
橫豎有顧昭在，他不會讓謝苒出事的。
到徐老太太的院子裏時，大家已經吃完晚飯了。
原本是打算等的，但他們遲遲沒來，乾脆就先吃了。
錢氏特意讓廚房重新又做了幾道菜。
謝苒跟顧昭都還沒吃呢。
坐在隔壁的飯廳裏，還能聽見她們說話的聲音。
謝苒小口吃着菜，卻有些吃不下去。
儘管錢氏安排的這些菜都是依着謝苒的口味來的，但她還是有些犯惡心。
“吃不下？”顧昭放了碗筷，輕聲問她。
“你快吃，別管我。”謝苒勉強笑了一下，“我沒什麼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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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這樣不吃也不行，懷個孩子人都瘦了好多。
顧昭微微皺了眉：“你想吃什麼？我叫人出去給你買。”
“我真的吃不下。”謝苒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的時候也吃不下什麼東西。”
也就是廚娘做的那些個酸口小菜，謝苒還能吃下些。
顧昭叫了夢竹來，讓她去找外面的姚戈，到蘭夜心去訂幾個菜。
謝苒愛吃了蘭夜心的菜，有時顧昭從宮裏回來的晚，會親自去蘭夜心給謝苒帶幾道她愛吃的菜。
不過她一向不會主動讓人去，畢竟再好的東西也不能天天吃，吃不了幾次就會膩。
謝苒此時聽他那麼吩咐，人愣了一下：“好端端的，訂蘭夜心的菜做什麼？我是沒胃口，誰做的我也不想吃。”
外面天還這麼冷，何必折騰人呢。
“聽我的。”顧昭按住她的手，語氣堅持。
謝苒無奈，只能點了頭。
夢竹這才轉身出去找姚戈。
既然沒胃口吃，便直接叫人將飯菜都撤下去了。
謝苒與顧昭去了隔壁。
原本大家還在說話，瞧見顧昭進來，便都沉默了。
徐老太太也只是簡單問了幾句話。
顧昭都一一答了。
在這些長輩面前，他倒是謙遜有禮，沒有半點王爺的架子。
“父親身子可好？”顧昭突然問徐氏。
徐氏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他好着呢。”
“那便好。”顧昭垂眸喝茶，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有顧昭在這裏，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拘束。
不過這夜越來越深了，顧昭也不能一直待在徐家。
臨上馬車前，徐氏還握着謝苒的手，輕聲叮囑她：“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了，哪怕再沒胃口，也要讓自己多吃些，否則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她看的出來，上次見面到現在，謝苒瘦了很多。
恐怕是沒吃好。
“知道了。”謝苒點點頭，“娘，我走了。”
“去吧。”徐氏鬆開她的手，目送着她上了馬車。
來時車上只有三個人，倒還算寬敞。
回去時多了個顧昭，夢竹與素香只能窩在角落，怕碰到了他們。
顧昭握着謝苒的手，怕她冷，時不時的會輕聲詢問她會不會有哪裏不舒服。
問到最後謝苒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一直問。”她壓低了聲音，略帶警告。
顧昭笑笑，倒是沒有再問了。
不多時，馬車回到了王府。
雪越下越大，白晃晃的，雖早就天黑了，卻總有種亮的厲害的感覺。
回了主屋，張媽媽連忙叫人擡了熱水，伺候着謝苒擦臉洗手，又換了身暖和的衣服。
等她弄好出來時，蘭夜心的菜也送到了。
夢竹正在擺着碗筷呢，顧昭坐在桌邊，瞧見她出來，便道：“快過來吃。”
這菜是顧昭特意交代過的，有孕之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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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夜心的廚師果然名不虛傳，幾道菜做的都精緻可口，帶着酸味，卻又不是很濃，讓人可以咽的下去。
謝苒吃了幾口後，雖然還是有些噁心，卻好歹能吃得下了。
顧昭見她終於吃東西了，這才舒心。
“既然愛吃蘭夜心的，明兒開始，我就讓蘭夜心天天給你送。”他說道。
“可別。”謝苒連忙道，“這要傳出去了，還不知要怎麼說我呢。”
堂堂一個王妃，竟然還日日要吃外頭酒樓裏的飯菜，只怕傳出去就不是囂張跋扈那麼簡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