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仗責

發佈時間: 2025-01-11 18:4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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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她被小清架着坐到牀上,手腳都不受控制的顫抖着,一張臉慘白毫無血色。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手指緊緊握在一起,直到掌心感覺到刺痛後,她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侯爺……他怎麼了?”

一開口,是沙啞的嗓音,帶着數不盡的恐懼。

“侯爺他……”看見沈稚這樣,小清反而有些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恰在這時,杜媽媽走了進來。

她叫冬青將屋裏燭火都點燃,然後走上前來。

她略顯蒼老的臉上不見任何慌張,有的只是鎮定。

她扶住沈稚的肩膀,定聲道:“夫人,您先緩口勁,侯爺被擡去了前院,吩咐了人不準驚動老夫人她們,只讓人來同您說了一聲。”

老夫人上了年紀,驚動不得。

可沈稚卻是瞞不住的。

沈稚一連嚥了好幾口口水,耳邊似能聽見她如雷的心跳聲。

等到她的手不再抖後,她才叫小清:“伺候我更衣,我去前院。”

小清想說什麼,卻被杜媽媽一眼瞪住了。

她只能閉嘴去拿衣服來。

冬青跟小清一起伺候沈稚更衣,只是頭髮來不及梳,只用一根髮帶將將捆住。

杜媽媽扶着沈稚朝外走,一面走一面跟她說:“來遞話的是前院小廝,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侯爺是被魏榮揹着回來的,血滴了一地。”

沈稚聽到這裏時,腳下一個趔趄,不知是踩到了石子,還是天太黑看不清路。

杜媽媽伸手扶了她一把,再沒鬆開,攙扶着她走。

小清打着燈籠爲她照路。

府裏四下黑壓壓的一片,只偶爾經過一處門廊,廊下掛着兩盞燈光昏暗的燈籠,被寒風吹的搖搖欲墜。

後院到前院的距離其實算不得多遠,可今夜這條路,卻格外的長。

沈稚深一腳淺一腳的踩着,好似踩在棉花上。

但她仍強撐着,一路走到了前院書房。

彼時書房院子裏已站着幾個小廝,衆人看見她來,急忙低下頭行禮。

沈稚沒心情叫他們起來,徑直往書房隔壁的房間走。

那是平時江羨睏倦休息的地方,並不寬敞。

沈稚走進去,就看見田管家跟魏榮站在牀邊,牀前的大夫正在弓腰爲江羨處理着傷勢。

還是田管家先看見了沈稚進來,連忙行禮。

魏榮反應過來,也忙讓到了一邊去。

沈稚這時才看見,江羨躺在牀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脫了下來,放在一旁,入眼都是猩紅的血色。

他背朝上躺着,原本就佈滿傷痕的後背此時已經血肉模糊,下半身也是根本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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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暈死過去,滿頭的汗水,臉色慘白,毫無意識。

沈稚來時慌張的不成樣,連杜媽媽都擔心她撐不住。

可此時,她反而異常的鎮定,只是臉蛋蒼白的不像話。

“到底怎麼回事?”她嗓音涼涼,面無表情的問一旁的魏榮。

可魏榮卻是顧慮的瞧了一眼身旁的大夫,有些不敢說。

沈稚嗓音就更冷了幾分:“我讓你說!”

魏榮就道:“侯爺跟太子被算計了!”

據魏榮說,他們原是在酒樓喝酒,可中途太子被人請了出去,好半天不見蹤影。

等到江羨察覺出不對出去尋時,就有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從一處房裏跑出來,哭喊着一頭撞柱而死。

等到人們去房裏查看時,就見太子睡在牀上,滿地的衣裳。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那名女子又身隕於此,更加坐實了此事。

太子酒醉強佔民女,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了不堪設想。

江羨第一時間便命人封鎖了整個酒樓,可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當時酒樓裏那麼多人,都親眼目睹那女子的自戕。

太子就算是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了。

“後來,突然來了禁軍,將太子與侯爺帶進了宮,太子被關回了東宮,侯爺則是被皇上下令,仗責五十。”

說到這裏,魏榮的眼眶也溼潤了:“太子被帶回東宮時都還神志不清,一看就是被下了藥的。侯爺一個字也沒辯駁,硬生生捱了這五十仗。”

如果江羨不是習武之人,只怕五十仗打不完就要死在宮裏。

沈稚嚥下一口口水,眨了兩下眼睛,將眼底的淚水忍回去後,才繼續問:“這件事,皇上可有命人去查?”

“自然是有。”魏榮道,“那個撞柱而死的女子是良家女,還未出閣。”

沈稚聽到這裏,忍不住閉上了眼。

太子先是強佔民女,後那女子又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自戕。

若說不是提前設計好的,沈稚根本不信。

若那女子不死,一切都還有轉機。

可如今那是一條人命。

太子這下……算是毀了。

“夫人。”大夫突然開了口,說道,“侯爺的傷勢過於眼中,我如今只能暫時幫他止血,今夜需得有人守在身邊。”

他說的委婉,可沈稚聽清楚了。

這滿身的傷,江羨就算再武功高強,若是熬不過今晚,也就只能準備後事了。

沈稚突然覺得喉間一陣哽塞,她狠狠握了一下手,刺痛迫使她保持着清醒。

“知道了。”她沉聲道。

大夫也不敢離開,今夜是最關鍵的時候。

田管家只能安排大夫去隔壁茶房等候着。

大家都退了出去,留下沈稚一人與江羨單獨待一會兒。

等到房門閉上後,沈稚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牀邊。

江羨還不清醒,可嘴角時不時會輕輕溢出兩聲,是傷口太疼。

沈稚蹲坐在牀邊,想伸出手碰一碰他,又怕他疼。

眼淚無聲無息的從她眼眶滾落,如決堤的洪水一般。

她死死咬着脣,將所有的哽咽都壓在喉嚨裏。

她輕輕握住了江羨的小拇指,甚至不敢用力。

感受到他指尖間的溫度,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嗚咽。

而原本昏迷的江羨,卻好似聽見了一般。

他緊皺的眉眼微微顫抖了兩下,然後喘着粗氣,緩緩睜開。

入目的,卻是沈稚哭得不成樣的臉,原本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此刻卻掛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