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苒懶得去想那麼長遠的事,再者說,謝家如何,與她實在是沒什麼干係。
夢竹看出來她不太想聽,便住了嘴,不再說下去。
說起來,今年的中秋也快到了。
謝苒出了月子恰好沒幾日就是中秋節。
接下來的幾日她天天數着,到了出月子這日,竟也是不怕熱了,換了身衣裳便出去溜達。
素香在旁陪着,陪她去了霜雪樓看看龐義筠。
這孩子倒是讓人省心,上課的時候就乖乖聽着,下了課便回自己屋裏繡花。
謝苒去看她時,她正輕聲問着巧蘭該如何下針。
巧蘭是從謝苒嫁進王府便跟在身邊的,品行脾氣都算不錯。
謝苒將她派來照顧龐義筠,也是怕府裏有那些個愛嚼舌根的丫鬟,在龐義筠面前說些有的沒的。
巧蘭這裏,張媽媽自然是叮囑過她的,不會亂說話。
謝苒進門時,巧蘭聽見聲響,擡起頭來時,見是謝苒,慌了一下,連忙行禮:“王妃。”
她竟是連謝苒進屋裏來都沒發覺。
龐義筠也連忙放了針線,從繡墩上下來就要行禮。
謝苒擡擡手,攔住了她:“在繡什麼呢?”
她笑容溫和,語調也十分自然,全然沒有王妃的架子。
龐義筠心中的緊張也稍稍淡了些,她將手裏的帕子遞給謝苒看,怯生生道:“在繡荷花。前些日子在池塘裏見着的,覺得好看。”
謝苒接過瞧了瞧,到底是個孩子,年紀小,針線活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花樣子顯然是巧蘭給她畫的,她照着繡。
謝苒輕輕笑說:“對繡花感興趣?趕明兒我叫張媽媽去外頭請個繡娘來,專門教你好不好?”
龐義筠顯然沒料到謝苒會這麼說,她有些吃驚,微微瞪大了眼睛:“王妃……這怎麼行?”
她知道自己是寄人籬下,能做的就是儘量不給主人家添麻煩。
所以,當謝苒提出要給她請先生時,她也猶豫過的。
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因爲娘說過的,女子還是要會念書認字才行。
可是此時,謝苒說要請繡娘來,她卻在愣怔過後,搖了搖頭拒絕:“王妃,我只是閒着沒事繡帕子打發時間的,不用特意學。”
“當真?”謝苒愣了愣。
龐義筠笑着點頭:“當然啦。王妃待我和哥哥好,我也會記一輩子的。”
她是知恩圖報的,畢竟是虞夫人教出來的孩子,便是年紀再小,卻也懂得一些道理。
謝苒的心軟了軟。
素香給她搬來了繡墩,她直接坐到了龐義筠的面前,拉着她坐下,輕聲道:“你若是怕麻煩我才說這種話,倒是不必想那麼多。這王府裏,從前你們兄妹倆沒來時,我整日閒着也是無聊。自你們來了,我才感覺這王府像是個家的樣子。”
這兄妹倆呢,謝苒也是真心疼愛的。
無關他們的身世。
“王妃的大恩大德我不敢忘。”龐義筠垂下眉眼,糯聲說道。
“傻孩子。”謝苒摸摸她的腦袋,“往後若是空閒了,大可去我屋裏,陪我說說話,陪悅悅玩玩,小小年紀,做什麼要一直窩在這屋裏。”
“好。”龐義筠笑眯眯道。
謝苒陪着她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隨後領着她去了習武堂。
龐義昌是一日也不肯落下,天天跑到這裏來,連老師傅都有些吃不住。
謝苒進去時,便見老師傅正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手裏還端着茶壺,不遠處寬敞的比試臺上,龐義昌正手握紅纓尖槍,一招一式的練着。
人雖小,可架勢卻足。
謝苒雖不是習武之人,但瞧着龐義昌那模樣,假以時日一定是不差的。
老師傅才喝了兩口茶水,就見謝苒進來,他忙放了茶壺起身過來。
“王妃,您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孩子。”
謝苒站在屋檐下,日頭還足,她也怕曬。
老師傅知道她是來看龐義昌的,正要出聲叫時,謝苒卻輕聲制止了他。
“讓他專心練吧。”謝苒說。
她知道龐義昌心中有恨,可他是個男孩子,有極強的自尊心。
他無法做到龐義筠那般,便只能將所有的恨意都撒在練武上。
龐義筠站在謝苒身旁,看着不遠處在烈日炎炎之下練武的哥哥,眼眶迅速紅了。
她咬着嘴脣,不敢哭出聲。
老師傅見狀,也閉了嘴。
謝苒則是輕輕摸着龐義筠的腦袋。
幾人站在屋檐下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龐義昌自己察覺到,扭過頭來看時,才知道是她們來了。
他收了槍,放到一旁,然後用手背隨意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幾步跳下了檯面,朝謝苒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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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白皙稚嫩的臉蛋,此刻經過烈日洗禮,已有了幾分滄桑。
分明還是個孩子呢。
“王妃。”龐義昌走至跟前,抱拳行禮。
“累不累?”謝苒輕聲問道。
龐義昌搖搖頭,面容堅韌:“不累。”
“哥哥……”龐義筠軟軟叫了一聲,語氣裏帶着絲絲哽咽。
龐義昌冷硬的面龐稍稍動容,眉眼也迅速變得溫和。
他看着妹妹,語調也軟了許多:“怎麼沒上課?”
“先生今日讓我休息。”龐義筠哄着眼眶乖乖答道。
“那你便好好休息,別打擾王妃清閒。”龐義昌道。
龐義筠正要點頭,便聽得謝苒說:“義筠聽話懂事,有她在我跟前陪着,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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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義昌便閉了嘴,不再說什麼。
這習武堂是沒什麼好待的。
龐義昌的性子也是個悶葫蘆,三輥子打不出一句話來。
謝苒陪着龐義筠在習武堂留了片刻才離開。
出來後,見龐義筠還在抹眼淚,謝苒便道:“哭什麼?你哥哥就在王府裏,離得又不遠,若是想他了,隨時過來看看便是。”
龐義筠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她只是覺得難受。
或許想的也不止是哥哥。
還有爹爹和孃親。
但這話她不敢說。
因爲知道說了也沒用。
謝苒自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她只能牽了龐義筠的小手,說着安慰的話。
可她也明白,那些安慰的話都是哄人的,根本寬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