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桂花飄香。
王府裏種了幾棵桂花樹,香氣怡人,謝苒在暖閣逗着悅悅的時候,都能聞見風裏裹着桂花香。
悅悅近來越發的活潑了,她能認得人,常常看見謝苒時便伸手要從甘蕙懷裏掙脫。
每到這時候,謝苒便會覺得對得起自己的十月懷胎。
這不,剛將孩子哄睡着,張媽媽輕手輕腳的進來,詢問中秋宴的事。
去年的中秋宴謝苒與顧昭是回顧家去過的。
但今年剛生孩子,恐怕不方便帶着孩子出門。
“擬個單子來吧。”謝苒說道,“飯菜不必準備太多。”
橫豎只有她跟顧昭兩個人,悅悅如今還小,飯菜若備多了也是浪費。
“是。”張媽媽笑着點頭,退了出去。
謝苒自然沒忘了城西院子那邊,她吩咐了夢竹,叫夢竹去安排了。
至於顧家那邊,她也是照常差人送了禮去,今年卻沒打算過去。
她是懶得見顧老爺他們兩口子。
中秋這日一早,顧昭起身時謝苒也醒了。
她已經許久未曾進宮給皇后見禮了,這次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
素香與夢竹領着幾個丫鬟進屋裏來伺候他們穿衣梳洗。
謝苒張開雙手,一件又一件的穿着宮裝。
在她看來簡直是一身累贅。
八月的天還熱着,謝苒的額頭布着細密的汗珠,素香拿手帕輕輕給她擦了,然後才開始上脂粉。
這一個月裏,謝苒的身子恢復了許多,臉色自然瞧着也是白裏透紅,精神氣十足。
這都得多虧了夢竹日日督促着喝藥喝湯,頓頓都沒少。
如今她這臉蛋竟還比產前要好許多。
素香拿螺黛輕輕給她描着眉,又拿口脂給她細細上了色。
鏡中的女子眉眼含情,瓊鼻玉立,紅潤的櫻桃小嘴輕抿着,雙頰自然泛着淡紅。
初爲人母,她的眉眼間都噙着絲絲溫柔祥和。
謝苒覺得自己是有些變化的,她眯着眼睛瞧鏡子裏映出的模樣,想了半天,才發現或許是曾經心裏的那一點狠厲都消失了。
自從生了孩子,她一門心思都撲在孩子身上了,對於外頭的事情也懶得再去管。
顧昭似乎也看出來她的變化。
所以王府外面的事情,也鮮少同她說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謝苒擡了擡眼,從鏡中瞧見顧昭正朝這邊走來。
她嘴角輕彎。
顧昭走到她身後,素香與夢竹曲膝福了福身,然後退開。
“好了嗎?”他笑道。
“好了。”謝苒伸出手。
顧昭便握住她,牽着她從梳妝檯前起身。
他今日難得沒有穿朝服,仍是一身的玄色衣袍,上繡團紋,腰束同色嵌玉腰帶,腰帶上別了個羊脂玉佩,宮絛上還綴着顆碧色玉珠。
“怎麼成日都穿這麼深色的衣裳?”謝苒擡手替他理了理衣領,輕聲怨道。
明明年紀還不算大,卻與那些幾十歲的男人差不多穿着。
謝苒倒是能理解是爲什麼。
他年紀輕輕便貴爲攝政王,若是穿的太過幼態,恐怕壓不住底下那一幫人。
顧昭笑容溫潤:“那改日你讓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
謝苒的要求,他總是樂意滿足。
“還是別了。”謝苒笑笑,“走吧,該進宮了,別耽誤了時辰。”
她依舊帶了夢竹進宮,顧昭身邊便跟着姚戈。
臨走時,兩人還去暖閣看了看孩子。
時辰還早,悅悅睡的正熟呢。
謝苒親了親她軟乎乎的臉蛋,這才同顧昭一道出了門。
許久不曾進宮了,如今再去,謝苒竟還覺得有些陌生。
“過幾日,我想帶着悅悅回趟徐家。”謝苒輕聲說,“外祖母一直想看看孩子呢。”
之前洗三禮時徐老太太沒來,她腿腳不方便,如今是連徐家的大門都不出了。
顧昭倒是沒有反對,而是道:“我抽空和你一道回去。”
“還是別了。”謝苒搖搖頭,“你忙你的,到時我讓江朔跟着一道去就是。”
且不說顧昭手頭事多,便是他去了徐家,只怕是要讓人不自在的。
即便是一家人,可他的身份始終讓人不敢如平常心那般對他。
更何況,他先前爲了陪謝苒,特地告了假。
如今謝苒都出了月子,他若再不回去處理手頭的事,只怕又要不少麻煩了。
“將姚戈帶着一道吧。”顧昭微微凝眉,說道。
許是之前謝苒出的意外給他留下了陰影,他是不敢再讓謝苒單獨出門了。
“好。”謝苒笑着點頭。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很快便到了宮門口。
下了馬車,便見已有不少人在往宮裏走了。
謝苒在人羣中瞧見幾個眼熟的身影,她同顧昭道了別,便朝她們走了過去。
謝敏是個長袖善舞的,自從謝禹行與喬蘭初的婚事定下來後,她與張夫人便時常來往。
謝苒走近時,張夫人就笑盈盈道:“方才瞧見王府的馬車了,特意在這裏等你呢。”
謝敏也笑:“還以爲你今日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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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躲過那麼幾次了,哪裏還敢再推脫。”謝苒只能道。
她們邊走邊說。
“身子可好些了?”謝敏輕聲問道。
“好多了。”謝苒應道,“靈犀表妹在雲家可好?”
“好着呢。”提起自己女兒,謝敏臉上的笑便剋制不住,“她算是嫁了個好人家。親家母是拿她當親女兒來對待的,女婿待她也是不錯。”
雲盛這人,謝苒雖接觸不多,但她卻知道,他是個有擔當的。
他既然娶了楊靈犀,自然會好生待她。
“你如今是什麼都不愁了。”張夫人說她,“唯一的心頭肉也落了個好人家。”
說起這事,謝敏臉上的笑便淡了許多:“你忘了,侯府裏還有個混世魔王呢。”
謝苒想起楊緒寧,她輕聲問:“那世子可消停了?”
“能消停?”謝敏便冷笑一聲,“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怎麼樣,那始終是他的兒子,他哪裏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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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苒與張夫人對視了一眼,都明白這話說的是安平侯。
楊緒寧走到今日,雖是他自己作孽。
但也少不了安平侯的縱容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