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義筠倒是沒料到謝苒會說這話，她愣怔了好一會兒後，眼眶才漸漸的溼了。
一抹酸楚自眼眶擴散開來，緊接着鼻尖也泛酸。
溼熱的眼淚快要忍不住落下來時，謝苒擡手，輕輕替她擦掉眼淚。
“別哭，好孩子。”謝苒軟聲道，“你娘將你送到這裏來，肯定也是想讓你快快樂樂的長大，要是等她回來看到你這幅模樣，還不知有多心疼。”
“我娘……還會回來嗎？”龐義筠哽咽着問，“她真的會回來嗎？”
她已經等了這麼久了……每一天每一晚，她都在期盼着娘會回來。
可是每次睜開眼，到晚上閉眼，都沒看見過孃的身影……
“當然會了。”謝苒輕聲說，“你娘很愛你們的，怎麼會捨得丟下你們呢？”
“那……她什麼時候會回來啊？”龐義筠有些止不住眼淚。
她一直都在努力讓自己不要哭，不要刻意去想娘，因爲一想到娘就會忍不住哭。
可是現在在謝苒的面前，她到底是沒繃得住。
謝苒心疼的拿帕子給她擦眼淚。
瞧着人小，可這淚珠倒是流個不停了。
謝苒一邊擦一邊說道：“等着幽州的回信，那時咱們便知道了。”
她沒敢給龐義筠任何的承諾。
因爲連她也不知道虞夫人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若是只爲着哄一鬨孩子，便隨口說個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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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一日虞夫人沒有回來，那才是最傷孩子的。
龐義筠雖然年紀小，但還算懂事。
哭了一會兒後，眼淚便止住了。
謝苒叫素香去打了盆水來，親自絞了帕子替她擦臉。
眼睛哭得紅通通的，謝苒還拿帕子沾了涼水給她敷了敷眼睛。
做完這一切，顧昭也領着龐義昌回來了。
同樣，龐義昌的眼睛也是紅紅的，但是比龐義筠要好些。
看的出來，恐怕顧昭對這孩子也進行了一番教育吧。
謝苒擡眸看向顧昭。
夫妻兩個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無奈與沉重。
原本以爲養孩子是件多簡單的事。
可是如今才知道，光是生了孩子還不夠。
還要教育他們，這才是最難的。
廚房準備的菜也都陸陸續續擺上了桌，幾人落座。
人雖然少，但他們吃的也還算熱鬧。
謝苒甚至喝了兩杯酒。
當然，張媽媽給她準備的是清酒，並不烈。
但她酒量不好，兩杯清酒下肚後，腦袋就有些發暈。
顧昭叫人攙扶着她回房去歇歇。
但謝苒擺擺手拒絕了：“我還要陪兩個孩子放花燈呢。”
她雖然腦袋有些暈，但意識還是清楚的。
飯桌上另外兩個孩子聽見這話，都朝她望去。
到底是孩子嘛，哪有不貪玩的。
謝苒問夢竹：“花燈買回來了嗎？”
要想今日先做是不可能了，只能去外面買。
好在外頭賣花燈的人倒是很多，隨處都能買到。
“買回來了。”夢竹笑着點頭。
謝苒又問那兩個孩子：“吃好了沒？”
龐義筠正要點頭，便聽得顧昭道：“此時天都沒黑，放什麼花燈。”
是呢，外面天還亮着。
雖是夕陽西斜，但火燒般的彩霞還掛在天際，映的人臉蛋通紅。
謝苒輕輕撅了噘嘴：“誰說天沒黑不能放花燈了。”
“我說的。”顧昭語氣不容置喙，“等你先醒醒酒，別去了池塘邊再腳滑出了什麼事。”
他難得用這種語氣說話，身旁服侍的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
龐義筠更是悄悄握住了哥哥的衣袖，有些害怕。
龐義昌則是乾脆握住她的指尖，像是在給她安慰。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謝苒低聲嘟囔道。
“做的事倒是與孩子沒什麼兩樣。”顧昭如此說道。
但他眼中藏着笑，吩咐人去給謝苒倒杯溫水來。
這兩杯清酒勁不大，謝苒喝了酒後，靠在軟榻裏，龐義筠坐在她旁邊，手裏捧着月餅在吃。
那是廚娘才做出來的，散發着淡淡桂花香，又不是尋常月餅那麼大，小小的一塊，龐義筠倒是十分喜歡。
謝苒靠在迎枕上，瞧着她吃。
顧昭跟龐義昌在外面坐着呢，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一輪圓月高懸天際，亮堂得很。
府裏四下開始掌燈，謝苒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她帶着龐義筠出門時，龐義昌與顧昭正好要進屋裏來。
瞧見她們倆，顧昭嘴角噙笑，眼神略有戲謔：“酒醒了？”
“本來也沒多醉。”謝苒輕哼一聲，“現在總可以去放花燈了吧？”
“走吧。”顧昭笑着點頭，“我陪你們一道去。”
他倒是難得有這閒工夫。
謝苒也沒耽擱，叫素香跟夢竹捧了花燈後，就領着孩子們去了。
這花燈各式各樣的，除了傳統的荷花樣式，還有小兔子花燈，各種小動物的都有。
龐義筠捧着兔子花燈，虔誠的許下自己的心願。
龐義昌陪在她身邊。
這種時候，謝苒並沒有湊上前去，而是乖乖跟在顧昭身邊。
“你說虞夫人年前能回來嗎？”她壓低了嗓音問。
“不好說。”顧昭如實回答，“查不出殺害老龐的兇手，她恐怕是不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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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她心狠也好，鐵石心腸也罷。
她始終只是想給老龐一個交代。
也避免日後自己的孩子問起來仇人是誰時，她說不出口。
“你在京城可有查到什麼線索？”謝苒又問，“到底是誰殺了老龐？”
這個問題讓顧昭沉默了片刻。
那夥人出現的離奇，殺完人後又立刻從幽州消失，竟是無影無蹤。
普天之下，有這手段的人不多。
可要想在這麼多人這種排查出來，也是難上加難。
顧昭隱隱的感覺到，馮太后的死，並非是結束，而是另外一個開始。
只不過不同的是，他那時還知道對手是誰。
如今卻是身處迷霧之中。
“或許與救走曹繼安的人，是同一個。”顧昭沉聲道。
提起曹繼安，謝苒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她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誰在幫曹繼安。
“只希望那一天不要太久。”她道。
望着不遠處放着花燈的兩個孩子，她在心裏悄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