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皇子府怎麼這時才回來?”杜媽媽替她穿好衣裳,輕聲問道,“小世子早晨醒來不見您,就鬧了一會兒脾氣,乳孃哄着他說,等午睡醒來您就回來了,哪成想也不見您,小世子好一陣的哭鬧。幸得侯爺在家,抱着小世子出去了,到這時還沒回來呢。”
沈稚正伸手攏着有些溼的頭髮,聽見這話,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你說侯爺帶着棣哥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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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杜媽媽點點頭,“侯爺說小世子漸漸大了,總要出去見見世面的。”
這是江羨的原話,杜媽媽雖是沈稚身邊的人,卻也不好阻攔。
況且那時棣哥兒又哭鬧的厲害,是江羨哄他說帶他出去看舞獅子,這才消停下來。
沈稚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是快夕陽西斜了,這父子倆倒還不見回來。
她重新梳好頭髮,便帶着小清去了老夫人那裏。
關於碧玉的事,她想知道,老夫人究竟知不知情。
二夫人這時還陪着老夫人說話呢,沈稚過去時,兩人正在院子裏遛彎。
老夫人院裏有處池塘,中間立着座活靈活現的假山,周遭便是幾片相接的蓮花,底下時不時有幾尾通體火紅的錦鯉浮上來。
二夫人手中捧着個小小的裝着魚食的盒子,老夫人則是手捏着魚食正逗弄着底下的錦鯉。
“四弟妹回來了。”二夫人餘光瞧見沈稚的身影,便笑着側過身,說道。
老夫人也回頭望了她一眼,語氣淡淡道:“回來了。”
沈稚微微笑着頷首:“這是在餵魚?”
“是啊。”二夫人笑道,“我方才還說,母親將這幾尾魚喂得很好。”
“我年紀大了,也就這點作用了。”老夫人仍舊語調淡淡的,“旁人到我這年紀,都是含飴弄孫。”
她似是意有所指一般。
侯府本就子嗣單薄,沈稚只生了個棣哥兒,偏還不怎麼讓老夫人見。
三夫人一家子分出去後,見柏哥兒的機會又少。
“棣哥兒如今正學會了走路,正是鬧騰的時候,不敢送到母親這裏來,叨擾了您的清淨。”沈稚笑眯眯道,“便是照顧他的婆子裏,也都選了身強體壯的。”
孩子這時的精力旺盛,就算是將他送來了老夫人這裏,她也沒空陪着棣哥兒玩。
“你瞧瞧,你瞧瞧。”老夫人氣極反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二夫人道,“你這弟妹,可全是爲了我好!”
二夫人在旁聽着,是哭笑不得。
老夫人在侯府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她被人氣成這樣了還不敢發脾氣的。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您這幾日不還總跟我說您腰疼嘛,若棣哥兒真來您跟前玩鬧,您只怕第二日腰都直不起來了。”二夫人笑道,“您若真在府裏待得無聊了,不如隨我去莊子上住幾日?那裏是山清水秀,好的不得了呢。”
“我才不去。”老夫人一口拒絕。
或許也是覺得自己語氣太過生硬了,怕二夫人生氣。
她又補了一句:“你那莊子在城外呢,我可經不住坐那麼久的馬車。”
“也是,是我考慮欠妥當了。”二夫人便笑,“那等過些日子,五妹妹出嫁以後,我便帶您出府去外面轉轉。”
老夫人這次倒是沒說話,只是眉眼間瞧着緩和了許多。
好不容易將她哄好了,二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外面暑氣大,姚媽媽來勸老夫人進屋坐會兒。
二夫人便跟沈稚落後一步。
“你也是,知道母親是什麼脾氣,你還偏要刺她兩句。”二夫人無奈道,“若是又吵起來,我看你們怎麼收場。”
“吵不起來的。”沈稚朝她笑笑,“便是要吵,她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和我吵。”
眼瞧着江瑤就要出嫁了,若是因爲口舌之爭吵起來,難免叫人看笑話了。
老夫人又是個極要面子的人。
“你啊。”二夫人笑着搖搖頭。
沈稚跟老夫人的性子不同,但她同樣是個犟的。
別看她總是一副笑眯眯,很好說話的樣子,實則骨子裏是頭倔驢。
幾人進了屋,姚媽媽叫丫鬟奉了茶,待到周身清涼下來後,沈稚才開了口:“母親這些日子可有收到碧玉姑娘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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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倒被她問的一愣,待反應過來後,才下意識地搖頭:“沒有。”
可回答以後,老夫人心裏又是一陣懊惱。
她根本沒必要回答沈稚的問題啊!
“那母親可知道,碧玉姑娘是否平安到達莊子上了?”沈稚又問。
她的問題倒不似在拷問,而是閒聊之時隨意問出來的一般,也叫人生不出什麼反感。
但老夫人知道,沈稚既然主動問碧玉,那定然是碧玉又出什麼事了。
“你有話便直說吧。”她的臉色冷沉下來,“如今人已經離開了侯府,她也威脅不到你了。”
沈稚卻像是覺得有些好笑,淡淡揚了揚脣:“無論她在不在侯府,都威脅不到我。可我今日去見大皇子妃,卻得知了一個消息。”
老夫人的喉嚨突然一哽。
有許多的話像是猛然間哽在了喉嚨裏,說不出來。
她望着沈稚那張帶着笑容卻還十分平靜的臉,一時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沈稚突然問起碧玉,無非是在皇子府聽徐若虞提起了碧玉吧。
可徐若虞又是爲何會知道碧玉?
她除了在侯府,從未見過碧玉。
能讓徐若虞見到她的場合,定然不是小場合。
老夫人在這一瞬間,突然有些後悔了。
她不該將碧玉拉進這些事裏的。
若不是她想着要制衡沈稚,也不會寫信給千里之外的閨中密友,在她垂死之際,讓她將女兒送進京來。
或許是瞧着老夫人臉色瞬間蒼白,有些擔憂,二夫人開口道:“四弟妹突然說起碧玉姑娘,難道是與她有關不成?”
沈稚輕輕點點頭,低聲道:“二嫂也知道,侯爺與大皇子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不論是從前還是如今,他都不曾與三皇子等一派有所親近。”
除了是避嫌,也因爲江羨的心中,着實瞧不上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