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這麼久了,顧昭已很少像從前那般上戰場打打殺殺,除了那一次救謝苒外,他的那把劍甚至都沒有再出過鞘。
戰場上刀劍無眼,即便這次他要去的不是戰場,可依舊充滿着危險。
謝苒顧不得眼前還有夢竹與姚戈在,她握住顧昭的手,微微紅了眼眶:“早去早回,我跟悅悅等着你回來。”
顧昭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他伸手將謝苒攬進自己懷中,親了親她的發頂,低聲道:“放心,我會完好無損的回來。”
“你最好是……”謝苒的語氣已有幾分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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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素香已將顧昭的斗篷抱了出來。
顧昭擡手接過,拍了拍謝苒的肩膀:“走了。”
留下這麼一句,便將斗篷披在身上,領着姚戈大步踏入雪中。
他墨黑的背影與這雪色對比,刺得謝苒眼睛有些疼。
夢竹與素香站在謝苒的身邊,目送着顧昭的身影消失。
“王妃,您放心吧,王爺肯定會安然無恙的回來。”素香輕聲安慰道。
夢竹也道:“王爺功夫了得,哪次不是平平安安的回來,王妃就別太擔心了。”
謝苒沒說話,她如今腦子裏能想起來的,就是那一次還在顧家時,他渾身是血的倒在她的懷中。
他不是神,只是個普通人,也會受傷,會流血。
誰都無法保證,他每一次都能安然無恙。
謝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眼角。
她的指尖彷彿還殘留着顧昭手上的餘溫。
他走的太快了,快到謝苒都沒說什麼話呢。
外面到底是太冷,哪怕身上穿得厚。
謝苒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進了屋。
夢竹跟素香一前一後的給她解披風,倒熱茶。
她們倆既擔心顧昭,又擔心謝苒。
圍在謝苒的跟前,一個個的全用擔憂的眼神望着她。
到最後,還是謝苒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都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王妃,您沒事吧?”素香試探着問。
“我能有什麼事啊。”謝苒喝了口茶,笑着道,“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也知道是躲不過的,早就做好準備了。”
顧昭並不是那些個閒散王爺,他手下有兵馬,只要皇上一聲令下,他立馬便得領兵出征。
這是在成親前,謝苒便想過的。
“您能這麼想是最好。”夢竹稍稍鬆了一口氣。
她還怕謝苒撐不住呢。
“好了。”謝苒笑道,“別擔心我了,倒是你啊,喜服繡的如何了?”
夢竹聽見這話,臉頓時就紅了:“才剛繡到一半呢。”
她與江朔的婚事定下來了,也在來年,不過比安平侯府要晚幾個月。
“那你就安心備嫁,旁的也別管了。”謝苒說道。
“橫豎還有那麼久,喜服慢慢繡便是了。”夢竹輕聲道。
她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如今只是個丫鬟,雖得了謝苒的擡舉,卻也不能忘了。
謝苒點點頭,倒是沒再說旁的了。
坐下來冷靜思索了一會兒,謝苒才想起來問虞夫人的事。
“你可知道虞夫人到哪裏了?”她問夢竹。
夢竹搖搖頭:“姚戈沒跟我說,不過,算算腳程,應當也離京城不遠了。”
“若是離着不遠倒還好。”謝苒稍稍鬆了一口氣,“只盼望着他們都能平安歸來。”
“肯定會的!”素香在一旁道。
“這件事,暫時先瞞着那兩個孩子。”謝苒交代道,“別讓他們知道了再擔心。”
夢竹與素香齊齊點頭。
接下來的幾日謝苒都表現的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倒是龐義筠過來玩時,沒瞧見顧昭,還問了一句。
但謝苒只找了個藉口便搪塞過去了。
至於悅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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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苒原本以爲她還小,記不得人。
沒想到這幾日不見顧昭,她還會往門口看。
剛開始謝苒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後來是聽甘蕙說,這是在望顧昭,她才覺得心裏有些酸澀。
屋裏雖燒了地龍,按理說是不冷。
可夜間謝苒一人躺在牀上時,卻總冷得睡不着。
素香給她被窩裏塞了兩個湯婆子,這才感覺凍得麻木的腳有了知覺。
平時謝苒睡覺屋裏不喜歡留人,但這幾夜素香都一直陪着呢。
素香將被角給謝苒掖了掖,然後坐在牀前,守着她。
過了不知多久,謝苒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怔怔地望着牀頂帷帳,散下來的長髮鋪在枕頭上,映得她臉蛋煞白,沒有血色。
素香想起來,當初還在謝家時,有一日早晨,天還未亮,她進屋裏瞧謝苒腿上的傷勢時,謝苒就是這樣一幅面容躺在牀上。
那次可真將她嚇得不輕。
時過境遷,這麼多年過去了,素香如今好像依稀能理解那時謝苒爲何是那副表情的。
或許……是害怕吧。
“王妃。”素香輕輕握住謝苒的手。
“素香……”謝苒緩緩轉眸,看着素香,嗓音沙啞,“我有些害怕。”
她記得自己從前不是這種畏手畏腳的性子。
爲何如今卻變成了這樣呢。
“王妃……”素香聽着她這話,眼眶頓時一酸。
“你聽。”謝苒緩聲道,“又在下雪了。”
從顧昭走那日,雪在半夜停了。
今兒又開始下了。
素香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的確是聽到些簌簌的聲響。
但聽了片刻,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聲音……怎麼好似是在他們房樑上傳來的?
素香覺得這聲音耳熟。
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她的瞳孔猛然緊縮,正要控制不住發出聲音時,謝苒驀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從牀上坐起來,捂住她的嘴巴。
所有驚恐的聲音頓時被堵在喉嚨裏。
素香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謝苒放大的臉龐上,有着異常的鎮定。
她想起來了,當初在顧家時,她們也聽到過這聲音……
“別出聲。”謝苒壓低了嗓音。
她擡頭看着房梁,心中卻越發的冷靜。
又來?
想是趁着顧昭不在,想對她動手。
謝苒眯了眼睛,從牀上下來。
她沒穿鞋,光着腳走在地板上。
冰涼刺骨的觸覺讓她更加清醒。
房樑上的聲音已經消失了。
不知是人去了別處,還是就在頭頂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