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的。”江瑤笑着點點頭。
“那麼多擡嫁妝,還是多去些人吧。”沈稚想了想,道,“到時讓你四哥身邊的魏榮隨你去一趟。”
魏榮時常跟着江羨出入各大府邸,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
若是他陪着江瑤一道去林家,林家也不敢造次。
江瑤倒是沒拒絕,她也怕到時節外生枝。
前兩日見她時,她的情緒都還有些低沉,如今倒主動提起去收拾東西的事,沈稚看在眼裏,也有些欣慰。
“人總是要朝前看的。”她柔聲說,“與林彧和離以後,不論過去如何,都不要讓它再影響你。”
“我知道。”江瑤笑着點點頭,“我不會再去想過去的日子。”
那些日子,只要經歷就夠了,沒必要一直留在回憶裏。
“那等你休息好了,調整好心情,四嫂再給你挑選一個好夫婿。”沈稚笑道。
但這次江瑤卻沒有附和,而是沉默了片刻後,道:“四嫂,我想過幾年再提這個,可以嗎?”
沈稚略略有些吃驚。
尋常女子和離後,怕的都是年紀越拖越大,到後面連再嫁都挑選不到好人家。
而江瑤卻背道而馳。
“往後再嫁,我不想挑他的家世,只要他待我好。”江瑤垂下眼眸,輕聲道,“我就這一個要求。”
看着這樣的她,沈稚的心裏有幾分心疼。
與其說,她就這一個要求,不如說她根本不敢要求太多。
“好,四嫂答應你。”沈稚滿眼心疼,輕聲說。
聽到這兒,江瑤才抿着脣輕輕笑了一笑。
*
這場雪一直下到傍晚時都還沒停。
江羨也一直沒從宮裏回來。
大家都去了老夫人屋裏說話。
眼瞧着暮色四合,外面呼嘯寒風拍打着窗戶,聽得人心裏也微微有些不安。
“老四今日怎麼還沒回來?”老夫人朝門外看了一眼,微微皺着眉問道。
“許是宮裏有什麼事耽擱了。”江紹道,“您彆着急。”
“派馬車去接了嗎?”老夫人又問沈稚,“別是喝多了酒,倒在哪裏回不來了。”
“已經派人去了。”沈稚道,“喝醉酒倒是不至於,他身邊有魏榮跟着呢。”
有魏榮在,就算是江羨醉死了,魏榮也能將他帶回來。
正說着話,有丫鬟進來稟說江羨回來了。
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只要人回來就好。
過了一會兒,外面就傳來江羨的腳步聲。
當他頂着滿頭白雪走進來,屋裏的暖氣瞬間便讓他發上的雪花化作水珠。
沈稚忙走上前去替他擦掉臉上的水珠,卻見他微微蹙着眉心。
“怎麼了?”她輕聲問。
“沒事。”江羨搖搖頭。
可他臉色的沉重,卻叫人察覺出一絲不對。
姚媽媽早已吩咐丫鬟去端來熱水,伺候着江羨淨臉洗手。
等到收拾妥當後,年夜飯的桌子也支起來了。
老夫人正要問江羨爲何回來這麼晚時,就聽見江羨道:“西北那邊雪災嚴重,八百里加急送回京的信件裏說,當地百姓已經起了暴動,快要壓制不住。”
聽見這話,屋裏衆人都有些驚了。
今年是冷得比往年早,也多下了幾場雪,有雪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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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也往地方下發了賑災銀,怎麼還一點效果都沒有呢?
沈稚凝着眉,看着江羨的臉,總覺得他的話沒有說完。
“這都過年了,還不得消停嗎?”老夫人愣怔了一下,道。
江羨則是沉沉嘆了一口氣,面色有些不佳:“今日陛下下了旨,欽點京官前往西北賑災。明日一早,我就要出發。”
“什麼?”老夫人瞪大眼睛,“明天才初一啊!”
這下連江紹都忍不住道:“陛下爲何會派了四弟你去?”
“派我去,一是爲了賑災。”江羨沉眉低聲道,“二是爲了查明上一筆賑災款究竟去了何處。”
朝廷撥的賑災款完全有富餘,足夠那些災民過完這個年。
可如今災民暴亂,便是那賑災款並未落到災民手中。
這途中經傳多少人手,便被剝削多少層。
只怕真正落到災民手中的,還不足十分之一。
江羨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他曾經是詔獄指揮使,雖說早已辭官,可他仍是陛下身邊最得力的左右手。
“那何時能回來?”二夫人關切地問道。
“短則兩月,長則半年。”江羨說這話時,朝沈稚看了過去。
他自然不想離京,可這是聖旨,容不得他拒絕。
此去西北只怕快馬加鞭趕到也要一個月。
何況已經知道他要去,這途中他還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險。
若真被他查出來,這後面牽連出來的官員怕是兩只手都數不清。
沈稚雙手緊握在一起,眉心忍不住微微一攢。
“要這麼久啊?”三夫人驚呼,“那等你回來,豈不是都春暖花開了。”
棣哥兒跟柏哥兒靠在一起玩,並不知道大人們在說什麼。
但他能感覺到,大人們說的事情很嚴肅,他也情不自禁合上了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柏哥兒則是輕輕將弟弟抱在懷中,安撫着他。
“既然明日要走,那今夜年夜飯,就熱熱鬧鬧的吃吧。”沈稚笑起來,笑容明豔動人,好似絲毫沒有被這消息影響到。
老夫人就瞥了她一眼,心底罵着沒良心。
自己丈夫都要離開了,她竟還能笑的出來。
可江羨明白她。
她笑的越開心,心裏就越難過。
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與她說些安慰的話,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嚥了下去。
因着江羨明日要走,所以這頓年夜飯,其實大家吃的也都各有心事。
年夜飯後,沈稚藉口要去給江羨收拾行囊,便先回永寧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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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打着傘一路送她回去,等到永寧居時,杜媽媽等人瞧見她回來,還有些吃驚。
剛要開口說話,卻見沈稚眼眶泛着紅。
“夫人……”杜媽媽呆呆地喚了一聲。
“我去收拾東西,你們不必跟着了。”沈稚嗓音暗啞地說了一句,然後拖着沉重的步伐朝裏屋走。
屋裏明明暖烘烘的,可她卻覺得渾身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