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請了這家不請那家，又是平白的得罪人。
本身是件喜事，別到最後倒成了結仇家。
快到吉時，迎親的隊伍也回來了。
沈稚沒去湊熱鬧，而是站在人羣的最外圍聽着裏面的動靜。
到最後新娘子送入洞房，有些好奇的也跟着去新房看新娘子，另外一些則是被主人家請着入了席。
沈稚與單二太太兩人分別忙着後院的賓客，至於前院的，自是沈明義與沈雲瀚在招呼。
這麼一通忙碌下來，沈稚也累的不輕。
她沒去吃席，而是回了沈老夫人的院子。
沈老夫人一向喜歡這些熱鬧，今日也是因着沈明成大婚，她才一直招呼到如今。
彼時那喜宴她是再沒精力去了。
見沈稚也回來，她便問：“怎麼沒跟你二嬸一道去入席？”
“累的腰痠背疼，只想回來好好躺一躺。”沈稚說着就坐到沈老夫人身邊，然後毫無形象的靠在身後的迎枕上，面上是一抹掩飾不住的疲倦。
沈老夫人瞧着也有幾分心疼：“那我叫小廚房給你做些吃的，你就在我這裏吃。”
“好。”沈稚笑着點點頭，“還是祖母對我最好了。”
“你啊。”沈老夫人寵溺地捏捏她的手，“但是吃完以後，你也去見見你的新母親，可好？”
新母親……
沈稚聽到這兒，忍不住渾身輕輕顫抖了一下。
柳氏與她年紀相差不大，如今卻做了她的母親。
這聲母親，她是無論如何都喊不出口啊。
似乎是猜到她心中彆扭，沈老夫人就柔聲道：“不管怎麼說，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到位的。你也不常回來，平日裏與她見不着面。”
沈稚鬱悶道：“早知道當初還不如給父親說個年紀相當的呢。”
沈老夫人聽着就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你這孩子，那是你父親。”
沈稚噘了噘嘴，倒是不肯再說什麼了。
見她這樣，沈老夫人也知道她並沒完全拒絕。
“今日就當是給祖母幾分面子，好不好？”沈老夫人又道。
歷來這後孃難當，更何況還是柳氏這樣年紀的後孃。
沈老夫人既然相中了她，也將她娶進了將軍府，自然是要爲她以後在將軍府的日子多鋪鋪路。
“好好好。”沈稚最終還是無奈接受了，“誰讓您是我祖母呢。”
“好孩子。”沈老夫人笑眯眯地道。
沈稚陪着沈老夫人一道用了膳後，就起身去了柳氏那裏。
柳氏如今的院子並非當初柏靈君住的那個。
柏靈君從前住過的院子，早就被沈老夫人下令推平重新修葺了。
雖說沈稚也覺得沈老夫人這麼做有些誇張了，但是仔細想想，沈老夫人與柏靈君不合了十幾年，能做出這舉動也是意料之中。
柳氏如今這院子，倒是離從前秦宜淑住過的那處很近。
沈稚踩在青石板鋪成的小徑上，慢慢進了院子。
守在門口的丫鬟瞧着眼生，估摸着柳氏從孃家帶來的。
那丫鬟瞧見沈稚過來，便連忙行禮問好：“奴婢見過侯夫人。”
沈稚輕抿了抿脣，道：“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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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在屋裏呢。”丫鬟恭敬答道，“方才送走了前來觀禮的各位夫人太太們。”
“那勞煩你進去通稟一聲。”沈稚溫聲道。
“是。”丫鬟應聲，而後轉身推門進了新房。
沈稚便在門口靜靜等了一會兒。
沒過多久，那丫鬟就出來了，恭敬地請了沈稚進去。
這屋裏的傢俱陳設顯然都是嶄新的，雖已放了幾個月，但還有些輕微的氣味。
屋裏四下放了花房送來的盆栽，開得正豔的花朵散發出些許清香。
從屏風後走出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來，她穿着一身大紅色喜服，腰肢被勾勒的不及盈盈一握，發上鳳冠已經拆卸了下來，滿頭青絲雖裝飾不多，卻勝在面容精緻大氣。
柳氏生的不算貌美，但看着卻十分的舒服。
她眉眼彎彎，瓊鼻玉立，櫻脣紅潤，左眼下有一顆細微的淚痣。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
即便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她的眸中也不見任何激動喜悅的，有的只是一抹淡然平靜。
不等她開口，沈稚便先主動打了招呼：“夫人可用過膳了？”
到底，她還是叫不出那一聲母親來。
柳氏瞧着也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雖打扮的已經儘量往沉穩成熟那面靠了，可年紀始終擺在這裏。
“方才已經有人送過來了。”柳氏微微笑着道，她的嗓音溫和柔軟，“坐下說話吧。”
她說完，又吩咐身邊的丫鬟去給沈稚沏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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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落座，桌上有剛送來不久的新鮮果盤，還另有一盤棗生桂子。
不知爲何，沈稚看着她時，卻莫名覺得有些可憐她。
柳氏容貌生的不錯，雖不算大家閨秀，但小家碧玉也是足夠的。
她本該嫁給一個年紀相當的男子，生兒育女。
可她運氣不好。
一連訂了兩門親事都沒成。
自己的名聲也生生被這兩門親事所拖累，以至於無人敢再上門提親。
若不是年紀被拖大，她也不至於嫁給沈明成。
似乎是從沈稚的眸中瞧出可憐之色，柳氏並未覺得生氣，反而坦然一笑，道：“怎麼如此看着我？”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走神了。”沈稚輕輕笑了一下，道，“希望你能見諒，我暫時只能以夫人來稱呼你。”
“無礙的。”柳氏微笑着道，“我並不介意這些。”
她甚至都不介意嫁給一個可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又怎麼會介意一個跟自己年紀相差不大的繼女呢？
“我父親只是瞧着臉色嚇人，實則他人很好。”沈稚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後，繼續說道，“你嫁來了將軍府，往後便安心過日子便是了。”
“這些事，媒婆也曾與我說過。”柳氏對着沈稚，倒是沒有半分隱瞞，“實際上，我倒是很感激你父親。”
感激？
沈稚略微詫異地看她。
柳氏脣角輕彎，眉眼浮着一抹溫情：“若是他不娶我，只怕我這一輩子，要老死在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