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苒從前見了馮夫人，是連話都懶得搭兩句的。
可她今日卻出言斥責了馮夫人身邊的婆子。
這一下，連馮夫人都愣了愣。
那彭媽媽更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料到謝苒會突然發難。
在馮夫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之前，謝苒便淡淡笑了一下，說：“若是尋常人見了，只怕要以爲馮夫人身邊的婆子，比你還要尊貴些呢。”
畢竟馮夫人見了謝苒都是禮數週全的，反倒是這彭媽媽，行個禮卻不三不四。
馮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握緊了手帕，側眸瞪了一眼身邊的彭媽媽。
彭媽媽立刻反應過來，急忙跪下：“王妃恕罪！”
謝苒此時又笑了：“這裏是皇宮，彭媽媽對着我行如此大禮，又是何意？若是被人瞧見了，只怕還要說我仗勢欺人呢。”
橫豎話都讓她說了，別人怎麼做不是。
馮夫人臉色略略煞白，勉強笑了一下：“這婆子膽大包天，王妃別跟她一般見識。”
“只是個一輩子都擡不起頭的下等人罷了，還不配讓我放在眼裏。”
謝苒此話說的囂張，幾乎是將彭媽媽的臉踩在泥塘裏，再擡不起來。
彭媽媽顫抖着手，伏在地上，那雙眼眸卻已被陰狠所佈滿。
馮夫人訕笑着：“王妃說的是。”
此去齊妃娘娘的宮中還有一段距離，謝苒倒不像從前那般與馮夫人拉開距離。
她的態度語氣十分熟稔：“馮公子的身子還沒好？”
提起馮清屹，馮夫人的眼神便微閃了閃。
“老毛病了，治不好的。”她說。
“是什麼疾病，竟如此棘手？”謝苒佯裝詫異，“宮中太醫無數，研究天下疑難雜症，何不如請太醫去瞧瞧？”
“也是請過的。”馮夫人笑着說，“只是都沒結果。”
“那真是可惜了。”謝苒輕輕嘆道，“馮公子若是身子好轉，只怕如今也與當今陛下的年紀差不多大了吧？”
馮夫人腳步一僵，趔趄了一下。
彭媽媽連忙擡手扶她。
謝苒側眸瞧了她一眼，輕輕一笑：“這路尚且平穩，馮夫人腳下要當心了。”
“多謝王妃關心。”馮夫人笑笑。
兩人沒再繼續說什麼。
恰好馮夫人瞧見其他相熟之人，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等她一走，跟在謝苒身邊一直沒吭聲的夢竹才說道：“王妃，這馮家不知隱藏着多大的祕密。”
“誰說不是呢。”謝苒神情平靜。
這馮夫人也是，明知道在謝苒手底下討不到什麼好，偏偏每次都還要自己主動湊上來。
“不管他們在隱瞞着什麼，也要瞞不住了。”謝苒沉聲道。
齊妃娘娘的宮殿就在不遠處了，主僕倆都沒再說話。
這中秋宴席跟之前的端午沒什麼區別。
齊妃仍舊擺着一張不鹹不淡的臉，看似很不爽的模樣。
不過這次與之前那次不同的是，在衆人給她行禮時，她的目光在謝苒的臉上打了個轉。
謝苒察覺到了，在她擡眸的一瞬間，捕捉到了齊妃眼裏的情緒。
她怔了一怔。
幾乎以爲是自己看錯了。
她仍記得，上一次見齊妃時，她就像是一個牽線木偶那般，眼中沒有任何情緒，甚至臉上連一絲笑意都沒有。
可是這一次……
謝苒驚訝的發現，她的眼中有了一抹光。
名爲希望的光。
謝苒突然明白，爲何顧昭會讓虞夫人北上找鄭廣將軍幫忙。
鄭廣將軍有多疼愛這個女兒，世人皆知。
若有朝一日，可以讓齊妃脫離這個牢籠。
鄭廣將軍一定是義無反顧的衝在最前面的。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齊妃也沒有真正順從皇上，她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讓她離開皇宮，甚至是京城的機會。
齊妃自小北境長大，在她的心中，恐怕比任何人都期待自由。
謝苒垂下眸，雙手也忍不住緊了緊。
宴席結束後，出乎意料的，齊妃留下了馮夫人說話。
“真是奇了怪了。”走出大殿，張夫人便納悶道，“齊妃娘娘怎麼獨獨留了她說話？”
“誰知道呢。”謝敏說道，“難道是看馮家最近風頭正盛？”
謝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她認爲，齊妃不是蠢笨之人，她這麼做，定有她的考量。
“聽說馮貴人小產的事，還是齊妃娘娘查出來的呢。”張夫人道，“按理說，她們算是結了仇的才對。”
“娘娘的心思，咱們怎麼知道呢。”謝苒笑了笑，說道。
“咱們去關心這些做什麼。”謝敏也道，“聽說那馮貴人的禁足還沒解吧？”
“是啊。”張夫人點點頭道，“三個月禁足，還沒到呢。要不我說皇上寵愛馮貴人呢，欺君這麼大的事，竟然就只是禁足。”
說到最後，她都嘖嘖了兩聲。
謝苒卻覺得這個懲罰再正常不過。
“皇上有意要維護，誰敢去說什麼？”她淡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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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涉及到咱們就是了。”謝敏如今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不過這裏到底是後宮，她們也沒多說什麼，免得被有心之人聽了去。
出了後宮，張夫人惦記着家裏，同謝苒她們打了招呼便先行離開了。
謝敏則是拉着謝苒說了一會兒話。
“靈犀有喜了，你可知道？”謝敏說這話時，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當真？”謝苒還真的愣了一下，“何時的事？”
“她昨日才差了人同我說的。”謝敏笑眯眯道，“有一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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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好事啊。”謝苒笑道。
看來雲盛還是將顧昭的話聽進去了。
“是啊。”
謝敏也鬆了一口氣：“成親一年了，終於懷上，她也算是安心了。”
雲家沒有納妾的規矩，即便是楊靈犀有了身孕，雲夫人也沒提要給他擡姨娘的事。
這是謝敏最高興的一點。
“那等改日我得空了，再去瞧瞧她。”謝苒笑着說。
謝敏眼眸微微閃了閃，但還是笑着點頭：“好。你是過來人了，也多叮囑她些，這孩子如今是不聽我的話了，我也說不動她。”
“靈犀表妹自小便聽話懂事，姑姑這話若是讓我娘聽見了，她只怕又要拿我同表妹對比了。”謝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