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苒從前覺得自己是自由的。
雖深居王府，但她要想去哪兒也是可以去的。
但現在呢。
身爲中宮皇后，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這後宮的御花園了。
從前總聽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才知道這話的真諦。
日子一晃漸漸進入五月。
四月清明時下了幾場雨，等放晴後這日子便開始熱起來了。
而謝禹行與喬蘭初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此前徐氏從宮中離開後，回去便同顧昶安商量了買新宅子的事。
出乎意外的，這次顧昶安倒是沒有阻攔，甚至還找人去相看合適的地方。
看了將近半個月後，才將宅子定下來。
是一處三進三出的院子，在京城這樣的院子多的是，可住的也幾乎都是些達官貴人，要麼就是有錢有勢的。
顧昶安這次是幾乎將整個家底都掏空了才買下這麼一處院子。
徐氏倒是也想拿錢出來，但是被顧昶安拒絕了。
徐氏的錢那都是她的，他從不會打她的主意。
至於謝苒願意給她多少，那也是她們母女的事，顧昶安從來不會管。
宅子買定後，尋了個吉日，一家子便搬進去了。
顧家那老兩口自然也是跟着一起的。
他們先前還說要搬去顧家大房那裏，後來一見顧昶安日漸得勢，便也不再提這件事了。
這宅子可比過去住的大多了，徐氏特意挑了個最好的院子給謝禹行住，又緊鑼密鼓的張羅着佈置婚房，全府上下全都貼了喜字，請帖也早就派發出去了，就等着吉日。
眼瞧着徐氏整日樂呵呵的，顧老太太卻不得勁了。
她跟顧老爺抱怨，顧老爺也只道讓她消停些，別惹了人家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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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畢竟是住在人家家裏呢，買這宅子的時候也硬是一個銅板都沒出，便別有那麼多的怨言了。
顧老太太被他這麼一噎，氣得話也不同他說了，直趕他出去。
顧老爺倒是樂得出去轉。
顧老太太又將目光轉向在跟前玩的顧文煜，她笑起來，慈愛地摸了摸顧文煜的腦袋，溫聲道：“文煜啊，你跟祖母說說，你娘手裏還有多少銀子？”
徐氏爲了謝禹行成親，前前後後張羅還不知花了多少。
顧老太太是怕她淨花顧昶安的，自己跟個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
顧文煜仰起小臉，天真地看着顧老太太：“銀子？那是什麼？能吃嗎？”
顧老太太忍不住想翻白眼，但是想到這始終是自己的親孫子，只能耐着性子道：“銀子不能吃，但是可以買好多吃的。”
“真的嗎？”顧文煜雙眼放光，“祖母，我想吃核桃酥了，還有玫瑰餅，冰酪……”
他一口去數了好多種出來，顧老太太笑着全應下：“好好好，只要是你想吃的，祖母都給你吃。”
她說着就叫身旁的婆子：“去廚房，讓廚娘照着文煜愛吃的做來。”
婆子點頭應是，隨後轉身出去。
顧老太太牽着顧文煜的小手，拿手帕給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繼續說道：“但是，你得跟祖母說說，你娘手裏還有多少銀子？她是不是淨花你爹的了？”
顧文煜還小，不懂祖母問這些做什麼。
他歪着腦袋，稚嫩的臉蛋上浮起一抹遲疑。
他想起來，哥哥說過，如果祖母問孃的事，要一律說不知道，否則日後就不給他帶外頭好吃的零嘴了。
爲了自己以後的零嘴，顧文煜小小的臉上劃過一絲堅定，然後對着顧老太太搖頭：“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顧老太太皺眉，“可不能跟祖母說謊，否則日後就不給好吃的了。”
顧文煜撅起嘴，輕哼一聲，小聲嘀咕道：“那哥哥也會給我帶好吃的。”
他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顧老太太聽到。
顧老太太氣得翻了個白眼，隨後用食指點了點顧文煜的額頭：“你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顧文煜捂着額頭，委屈巴巴道：“才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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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白眼狼是什麼意思，是謝禹行同他解釋過的。
“不是白眼狼是什麼？祖母對你這麼好，你還對我閉口不言。”顧老太太氣道。
顧文煜更委屈了，眼淚瞬間從眼眶浮起，隨後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哇……我不喜歡祖母了！”
他嗷的大哭出聲，然後捂着頭就跑出去了。
“三少爺，三少爺！”外頭的丫鬟見他跑出來，連忙去追。
顧文煜低着頭只顧着跑，沒想到在出門的時候正好撞到徐氏。
他跟個小炮仗似的撞進徐氏懷中，疼得她嘶了一聲。
“夫人，您沒事吧？”劉媽媽見狀，趕緊問道。
“沒事。”徐氏顧不上肚子的疼，蹲下身來，望着哭得滿臉是淚的顧文煜，頓時一片心疼，“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娘……”顧文煜哇哇哭着，撲到徐氏懷中，緊緊抱着她的脖子，然後哽咽着道，“祖母……祖母說我是白眼狼……”
他哭得更傷心了。
徐氏聽到這話，氣得胸口都跟着疼，尤其是顧文煜還哭成這樣。
恰好追出來的顧老太太聽見這句話，又碰到徐氏看過來的眼神，她有些尷尬。
“我就同孩子說句玩笑話，他怎麼還當真了。”顧老太太訕訕道。
徐氏氣得臉上都發白了，若非顧忌着她是顧昶安的母親，這會兒只怕是要同她吵起來。
“娘，文煜雖然是孩子，但也三歲了，聽得懂大人說什麼。”徐氏冷着臉道，“您以後在他面前，說話還是過過腦子吧。”
她是氣得狠了，才會這般對顧老太太說話。
若換做一般理虧的人，估計也不會再接着說了。
可顧老太太卻偏不。
當着一種丫鬟婆子的面，徐氏如此下她的面子，無疑是在打她的臉。
顧老太太瞬間臉色就變了，狠狠瞪着徐氏：“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沒腦子？”
“我沒說這種話。”徐氏將文煜抱在懷中，不欲與她再糾纏，“娘好好歇着吧，我帶文煜回去了。”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顧老太太卻不依不饒，怒道：“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