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願意？”沈稚輕聲問。
江瑤點點頭，眉宇間噙着一抹淡淡的釋然：“其實在家的這些日子，我該想的也想通了，該冷靜的也都冷靜了。總不能因爲我從前嫁的不是良人，便要將往後的人都一棍子打死。”
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再嫁這一關，所以她也沒抗拒過。
她只是害怕，怕自己將來所託仍非良人。
只不過，她也不能因爲怕，便止步不前了。
她知道沈稚爲了自己的事承擔了多少的壓力。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沈稚握了握她的手，道，“其實母親這次爲你說親，也是爲了你好。”
她沒將郭氏看上江瑤的事瞞着，反正江瑤遲早也會知道的。
只不過當江瑤聽說以後，先是一怔，隨後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難怪……難怪前些日子，我就覺得舅母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原來是那時，郭氏便已經在打她的主意了。
康承志此人，是連老夫人都瞧不上的，都不願意將江瑤嫁給他。
郭氏也真敢開口啊。
“你放心，母親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她如今這般着急的爲你相看，也是爲了好有個理由來拒絕了康家。”沈稚柔聲道，“況且，我跟你四哥，也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那康承志別說是日後仕途無望，即便是沒康冕這件事，以他的學識，也根本入不了科舉考場。
更別提如今康家都還要依附着侯府生活呢。
其實郭氏有這想法也無可厚非。
她覺得康冕雖是老夫人的親弟弟，可這親情將來能維持多少年也是個未知數。
可若是江瑤嫁到了康家去，那兩家便是親上加親，這一輩子都斷不開了。
“我的事，勞煩四哥跟四嫂費心了。”江瑤由衷地感激道。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沈稚微微一笑，“只要你能過的好，我們就一切都放心了。”
爲江瑤相看婚事也並非那麼容易的。
她畢竟是再嫁，即便出身好，要想找到一門合適的也難。
餘老太太送來的名單裏，倒是有幾個都是頭婚。
但那幾家的條件便明顯及不上侯府，或許成了婚後，江瑤的日子過的還沒侯府這麼好，要清苦許多。
而那些條件好的呢，又都是娶續絃，家中或多或少留了前一位太太的孩子。
江瑤年紀輕輕的便嫁過去給別人當後孃，這日子也是如行走在刀尖上，一個不慎，便是兩敗俱傷。
而郭氏不知從哪裏打聽來江瑤正在議親的事，又找上了門來。
“阿姐也真是，橫豎是要給那五丫頭說親的，怎麼就不能瞧瞧你的侄兒呢？他除了往後不能入仕途，其他可沒什麼毛病。”
郭氏的語氣裏還帶着幾分埋怨。
過了這些日子，她的臉色倒是比剛回來那日好多了。
身上衣衫也換了，俱是品質上乘的料子做的衣裳，連發髻上的釵環都瞧着精緻了不少。
但這依然掩蓋不了她如今身上的那抹小家子氣。
老夫人坐在上首，手中端着茶盞，聽了她的話，頭也不擡的道：“有些話，你非要我說的明白才能聽得懂嗎？”
郭氏一怔：“阿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她還裝傻，老夫人茶也喝不下去了，將茶盞放到桌上，才道：“那承志自小被你們夫妻倆慣得無法無天，從前是靠着康家度日，說出去至少還得個紈絝子弟的名聲。可如今呢？你們康家，尚且還是是靠着我過日子的。”
說到這裏，老夫人臉上的嫌惡表情已經藏不住了：“康冕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自是心疼他，也能保他以後的日子過的順順利利。可你們母子倆若非要作死，有朝一日惹出禍端來，也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郭氏呼吸一滯，臉上神情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她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雙手緊緊抓着手帕，手背的青筋都冒了起來，嘴脣緊抿着，像是十分難堪。
好在這屋裏也沒其他丫鬟在，只有一個姚媽媽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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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郭氏這張老臉都要丟盡了。
她是太久不與老夫人接觸了，都險些忘了這個姐姐是什麼性子了。
她可從來都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阿姐……”郭氏過了好一會兒，才扯着嘴角蒼白的勉強笑了一下，“我說這些，也不是想爲難你，我就是……想着爲兩個孩子好。”
“爲孩子好？”老夫人冷笑一聲，“我看你是想爲了你的孩子好吧。”
“你捫心自問一下，若你有個女兒，你可願意將她嫁給康承志這樣的人？”
這個問題算是徹底將郭氏問住了。
她到底是當母親的，自己兒子是什麼德行，她還能不清楚嗎？
可她還是心存僥倖，總覺得兒子將來能改好，能有出息。
她只覺得康承志變成這樣，都是被康家所拖累的，否則他早就出人頭地了。
郭氏訥訥地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行了，這件事，往後也不必再提了。”老夫人面露疲倦道，“我已讓我的三兒媳去幫承志相看了，估摸着過兩日便會有結果，若有合適的，我便叫她直接去你那裏商量，你且回吧，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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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郭氏也不敢再說什麼，怕真的惹了老夫人的煩，到時候她兩手一撒，什麼都不管了，那他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郭氏站起身，道了句告辭，這才轉身出去了。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後，老夫人才嘆了一口氣，道：“這人啊，就是不知足，康家比起其他大赦的人來說，已是過的頂好的了，卻還如此眼高手低。”
姚媽媽笑道：“這還不是仗着有老夫人您嘛。”
“我可不是爲了幫他們母子倆。”老夫人就道，“若非是我那個弟弟不爭氣，我哪至於這麼操勞。”
姚媽媽這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康冕爭不爭氣，不也是老夫人一句話的事。
但這康冕也着實是個性子懦弱的，當初若不是有老侯爺的幫忙，他也坐不到那吏部侍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