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哪裏都變了

發佈時間: 2025-01-12 19:3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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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始終是噩夢,醒來後依舊會讓人感到悲痛恐懼。

趙麗梅下葬的這一天,天色灰沉沉的,下起了淅瀝瀝的秋意。

沒有舉辦葬禮,屍體帶回老家,選幅棺木就下葬了。

這裏的風俗是:生孩子而死的女性,不配擁有葬禮。

下葬時,趙麗梅的父母,姐妹,還有懂事的大女兒趴在墳頭痛哭。

沈秋然和趙麗昆站在他們身後,神情悲痛。

至今沈秋然都是懵懂的,還很自責,如果知道趙麗梅生孩子會羊水栓塞,她當初就不應該幫她治療……

所以,人在生活時,酸甜苦辣,悲歡離歡都是相併而行的。

在你擁有甜蜜時,悲苦也會旁邊虎視眈眈,稍有不小心,它們就會把這份甜蜜吞噬,取而代之與你相伴,讓你嘗試人間疾苦。

趙麗梅只是想拼個兒子,她並沒有想過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取兒子的到來。

如果兒子如願來到這個世上,她卻與世長辭,她連兩個兒子的模樣都不曾見過。

沈秋然兩條手臂無力地垂在兩側,淋在劉海上的雨順着髮絲一滴一滴地掉落,砸在睫毛上衝開,濺進了她的眼睛,再化成淚水,順着眼瞼滑落——

每每回想趙麗梅閉上眼睛那一刻,她都心如刀絞。

她輸了,輸給了閻羅王,閻羅王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就搶不過。

麗梅姐是,陸南承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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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鎮上,趙麗梅與賈朝雄的家時。

賈朝雄抱着趙麗梅的衣服躺在沙發上。

自從趙麗梅去世,他就一蹶不起,每夜嗜酒到天亮,天亮之後就像沒了靈魂的空軀,抱着趙麗梅生前最喜歡穿的那套衣服躺在沙發上。

聽趙麗昆說,賈朝雄跟趙麗梅是自由戀愛,他們是在鎮上的一個巷口見面,彼此一見鍾情,之後就自由戀愛。

現在的賈朝雄,胡腮滿面,目光呆滯,空洞的沒有一絲光彩。

悲痛把他吞噬,似乎要把他的靈魂驅趕出他的軀體,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沈秋然走進這間,於她來說,很熟悉的房子;每次她踏進這裏,迎接她的都是趙麗梅那張燦爛開心的笑臉。

這裏的擺設還是跟之前一樣,以前看到這麼整齊地擺放,充滿一股溫馨,現在看到這樣的擺放,處處充滿着悲情。

沈秋然知道,以後不管她踏進這裏多少次,都不會再看到那張燦爛開心的笑臉了。

心口像被刀絞一般,疼痛不已,本以爲自己很堅強的沈秋然,也在環視屋子裏的四周時,一股濃郁的痛楚鋪天蓋地卷席着她,她的眼淚如開了閘……

她走到沙發前,哽咽的聲音帶着顫抖,“如果我那天沒有進衛生院,沒有遇到你們,麗梅姐就不會離你而去。”

賈朝雄呆滯的雙眼在聽到沈秋然的話後,輕輕地動了一下,他幽深地看向沈秋然,“如果不剖腹產,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沈秋然不敢確定,所以沒有回答。

賈朝雄突然悲痛一笑,“如果不剖腹產,她應該是帶着兩個兒子一起死……你沒有錯,錯的是我跟我娘……”

如果當時他態度堅決一點,堅持不生兒子,如果他娘沒有整天吵着她要生個兒子,就不會有今天這個結局。

“賈大哥,無論如何,你要振作起來,麗梅姐用命換取的兩個兒子,需要你這個父親去照顧,去撫養,去陪伴。”沈秋然含着淚道。

賈朝雄無力地坐起來,看着面外下着雨的天氣,“麗梅最喜歡下雨的了,老天爺一定是知道她喜歡雨,所以讓雨陪她一起下葬。”

他站起來,走了出去。

沈秋然擔心他,叫了他一聲。

他停下來,轉過身,淡淡地看着沈秋然:“我只是去陪麗梅,我不會做傻事。”

默了一下,賈朝雄又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孩子,把孩子撫養成人,以後,你不要再過來了。”

沈秋然的心,狠狠的一痛。

她都做好打算,不去京市了,就留在河口鎮,在鎮上繼續賣着豬肝,賺了錢就在這裏買一個房子,她是兩個孩子的乾孃嘛,就代替麗梅姐,把孩子照顧好。

但剛才,他從賈朝雄眼裏看到了一絲淡漠,他的話也很明顯,他和孩子,以後都不想再見到她。

沈秋然如墜深淵,在這一刻,她好像她全都做錯了。

她不應該治療趙麗梅的不孕不育症,她不應該讓趙麗梅剖腹產……

沈秋然走出趙麗梅的家。

鎮上的街道,還是那麼狼藉。

地震摧倒的房屋,還在清理中。

雨,繼續下。

明明還沒入冬,卻猶如寒冬般冰冷。

冷到渾身發抖,冷到心口揪痛。

她不知道是怎樣回到虎山村的,落湯雞一般回到虎山村,這次的村民,不再像以前那樣厭惡她,排斥她,當她是瘟神。

村民看到她,眼裏充滿了敬畏,也充滿了擔憂。

地震後,他們家孩子受傷,是她從閻羅王那裏把人搶回來的。

那幾個家長看到她衣服溼透,魂不守舍回到村裏,上前對她噓寒問暖。

沈秋意回到村裏就跟他們說了,沈秋然最好的朋友難產死了,還是她親眼看到她死的,村民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村民紛紛安慰她,跟她說,這事不是她的錯,生死由命,這女人啊,生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一趟。

看着他們的臉,聽着他們安慰的話,沈秋然在他們面前暈倒了。

醒來時,她躺在了暖洋洋的被窩裏。

穿着一身髒兮兮迷彩服的陸南承坐在她的牀前守着她。

看到她醒了,他眼裏閃過一抹沈秋然形容不出來的情緒。

沈秋然幽幽地看着他,看着他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英俊的臉龐。

他的身上,哪裏有一道傷疤,哪裏有一顆痣,哪裏的毛最多,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可是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她覺得他哪裏都變了……也是,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怎麼可能不變?

“救援工作完成了嗎?”她的聲音乾啞發緊,說話時,喉嚨像被刀片割劃,痛到不能自已。

她緊緊發皺着眉頭,眼圈發紅:“我要喝水。”

如果是他,見她醒了,第一時間會照顧她起來喝水,而不是像現在的他這樣,不解風情,木頭一般。

陸南承聞言,趕緊到廚房倒了水過來讓她喝。

她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進嘴裏,再慢慢一點一點地嚥下去,滋潤着她發痛發癢發乾的喉嚨。

她發燒了,現在退了燒,喉嚨的痛卻還沒消退。

“救援工作完成了,本來明天要回部隊,可是你現在生病,我想推遲……”

沈秋然突然淡淡地打斷他:“你不用推遲,你回去吧。”

陸南承微微蹙眉,凝着她慘白的小臉:“你不跟我一起去京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