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止,戰舞畢。
看着以太子爲首的汗流浹背的澧朝男兒,皇帝眼眸深邃難辨,並且第一時間開口評說。
皇帝不開口,在宴賓客自然也沒有一個敢先叫好的,殿內便莫名地安靜了片刻。
“好,不愧是朕的好兒郎,澧朝的棟樑之材們一”
忽然皇帝笑着擊掌,露出了欣賞之意,甚至還問了幾個戰舞之姿格外颯爽的年輕人姓名。
待激動的兒郎們一一回稟後,皇帝微微頷首,意味深長,“原來是宇文家和蘇家之後,宇文家守衛
北境,蘇家守衛西境,兩家年輕之輩有如此英姿,是澧朝之幸。”
誇讚完還不夠,皇帝又賞賜了美酒於獻舞衆人。
“太子上前來。”
皇帝親手倒滿了一盞酒,衝太子招了招手,將酒碗遞給他,“這是朕賜予太子的。”
太子見壽禮得到了父皇的喜愛,也難得卸下平日的沉穩威嚴,露出一口皓齒。
接過皇帝賜的酒後,仰頭一飲而盡,動作乾淨利落,更有威武之姿,“多謝父皇賞賜。”
隨後便是賓客們又開始讚許吹捧太子的壽禮多麼震撼人心,澧朝的青年才俊又是多麼的未來可期。
容晚玉見狀倒是隱約有些察覺,不由得看了一眼還沒獻壽的二皇子和四皇子。
二皇子緊握酒杯,眼神陰鬱地盯着太子,難掩對處處壓自己一頭的兄長的妒忌。
姜詢倒是看起來面不改色,似乎感受到了注視自己的目光,微微側首準確無誤地看向了容晚玉。
男女兩側分席,隔着距離,容晚玉靠着過人的目力,看清了姜詢的神情,和自己一般,有些許唏
噓。
太子沉浸在自己獻壽得賞的喜悅之中,容晚玉和四皇子這兩個旁觀者卻看出了更爲隱祕之物。
年事已高的皇帝,當真歡喜看見自己正值壯年的兒子展示年輕力壯的威猛之姿嗎?
太子只聞誇讚之語,卻忽略了誇讚之前的片刻沉默。
有時候,無言能表達的意思更爲真切。
緊接着便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獻壽。
二皇子獻壽也是展現自己的才華,彷彿和太子對應似的,一個文一個武。
“兒臣對父皇的崇敬之心,不因時日爲轉,時時刻刻都心存愛戴,便獻禮於父皇,即刻成詩,頌天
子壽誕。”
太子帶來的戰舞讓衆人大飽眼福,二皇子臨場作詩,則入耳不絕。
只見二皇子負手而立,七步一頓,一步一念,如此反覆,在大殿上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裏,他作詩數首,皆是此前沒有流傳於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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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是臨時所作,能夠一口氣誦讀這麼多新詩,也是難得了。
這些詩句內容無一例外,皆是讚揚皇帝,俗稱拍馬屁。
容晚玉給自己又塞了幾顆葡萄,才壓住嘴角的笑意。
要不說太子和二皇子爭鬥多年,誰也不輸誰呢?
一個展示自己年輕力壯的身體,一個展示自己年輕記性好的頭腦。
恨不得告訴皇帝,你兒子我,比你年輕,比你威武,比你有才華,你放心養老吧,澧朝未來有我
們。
趙雅茹對這些咬文嚼字的東西不感興趣,見容晚玉一個勁的塞葡萄,便將自己桌上的那盤也給了
她。
“雖說這貢品買不到,但是我母親也有份例,你要喜歡,我向母親討要些送你。”
看着單純赤誠的趙雅茹,容晚玉嘆息不能和她分享此時自己的這份快樂,拍了拍趙雅茹的肩膀,以
示感激。
“不用了,今日這葡萄,吃得很飽。”
到了姜詢獻壽,和前面兩位兄長相比,看似遜色許多。
雖然如今的四皇子,早不是此前那個衆人眼中的紈絝。
一連着立功不少,漸漸地也和太子二皇子有了分庭抗禮之勢。
但單論個人資質,衆人皆認爲,四皇子武不如太子,文不如二皇子,個人實力還是十分中庸的。
“兒臣所獻,實爲拙作。“姜詢老老實實地站在大殿中央。
身後是兩個官人一左一右,將他所獻的卷軸展開,露出其中姜詢親手所書的壽字。
用了不同的字體,效仿歷代大家筆鋒,以字爲畫,組成了一副萬壽圖。
正中央的壽字要格外大些,看形跡倒也有一股氣勢,只是跟大家之字相比,難免有些遜色。
皇帝還沒開口,二皇子先譏諷出言,“四弟,平日便叫你好好用功,你這便是心意,也太隨意了
些,中央這大字……“
“心意自然比千金更重。“嫺貴妃忽然出聲打斷二皇子的話,給他甩了一個閉嘴的眼神。
“你二哥也是想督促你的學問,中央這個壽字,難得可見一股王道之氣,筆跡雖拙,但心意可觀,
陛下覺得如何?“
有嫺貴妃的轉圜,皇帝倒是沒理會老二的話,只是笑着讓人將這副字捧到眼前來。
他親手撫摸過上面的壽字,最後停在中央那個壽字上,輕輕點了點,然後笑着看向姜詢。
“你小子倒是取巧,連朕的字也敢仿寫,拿朕的字向朕祝壽。只是澧朝數代,名家層出,單論字
跡,朕可不敢居於大家之上。”
此話一出,二皇子的面色瞬間一白,險些咬住自己的舌頭。
適才若不是母妃阻攔,他便要嘲笑老四那字寫得不堪了。
老四的字跡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最大的壽字,是他仿着父皇的筆跡所書。
姜詢寵辱不驚,拱手回道,“今日是父皇的壽宴,兒臣所獻亦是壽禮,而非比較書法之長。兒臣記
得父皇親手教我們兄弟習字之景,唯願於父皇膝下,聆聽聖言,長長久久。”
拍馬屁,拍準了是龍顏大悅,拍到馬蹄子上,是心口不一。
顯然,皇帝聽見四皇子的話,笑容真切許多,也來了興致,當場讓人拿來筆墨。
皇帝起身挪步,官人擡來桌子,上鋪紙張,側呈筆墨,只等皇帝揮毫。
只見皇帝斂聲屏氣,所有人屏息以待,靜觀皇帝落筆成文,寫下一個孝字。
寫完字,自有宮人小心翼翼地捧起皇帝的墨寶展露給所有人觀摩。
皇帝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指了指自己剛剛寫的那個字,“賞你的。”
“兒臣多謝父皇賞賜墨寶。“姜詢沒有繼續說些吹捧之言,而是鄭重其事地接過了那張紙。
太子和二皇子將這父慈子孝的一幕盡收眼底,各有其忌。
澧朝重孝,父皇親手所書的孝字給了老四,那他們這兩個兄長今日所獻,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