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主君和主母,容府內年輕一輩,都需在正門觀禮。
容晚玉左手牽着行哥兒,右手牽着三妹妹,身旁還有一個奶嬤嬤,抱着一直養在碧桐院的非哥兒。
再有幾個月,非哥兒便也足一歲了。
他本是府中,除了容思行唯一的男丁,但身份卻着實尷尬。
蕭姨娘的死,在容府內鬧得動靜不小,下人們也都看得出來,主君對這個庶子,根本沒有多少感情。
自從容思非滿月時鬧了病,鍾宜沛便將他挪到了碧桐院養着。
但也只是換了地方,在院裏給他分了幾間房用,平日起居皆由奶嬤嬤和下人照顧。
身爲主母,鍾宜沛所爲可謂仁至義盡。
容束這個親生父親,反而是將這個孩子視若無物。
之前水兒未入府時,容束時常來碧桐院休息,也沒有主動去看過一回孩子。
後來有了水兒,容束和鍾宜沛的關係僵持,更是再沒過問過一句。
反倒是不知長輩恩怨的行哥兒,因家中只有姐妹,對這個弟弟很是喜愛,盼望他快快長大,好陪自己一道唸書玩耍。
容晚玉見行哥兒主動去逗弄非哥兒,只看了一眼,也沒有阻攔。
蕭姨娘已死,容沁玉也離開了容府,非哥兒長在容府,也不會被誰左右壞了心性。
若日後長大,能成爲行哥兒在容府的助力,也算抵消蕭姨娘的罪孽了。
府中管家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甚至沒顧得上行禮,低聲向容晚玉稟告。
“水兒將二小姐身邊的攬月推入了湖中,人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容晚玉聞言眉頭一挑,着實沒想到今日水兒還會出這一事。
沒等細問,忽然見一個人影從圍在轎子附近,討要喜錢的人堆兒裏,猛然衝了出來,明顯是朝着容沁玉而去。
負責護送送親隊伍的宮中侍衛反應極快,護住容沁玉,一腳將那人踢開。
這一腳正中心口,那人被這力道直接踢了個仰倒,後腦勺撞在了轎子上的一處金雀裝飾上。
那只金雀直接被撞斷了翅膀,折斷處,還染上了血跡。
眼見侍衛要將那人逮捕,容晚玉使了個眼色,馬管家會意,立刻帶着家丁衝上前去,將人迅速拖走。
容晚玉則笑着上前打圓場道,“許是附近的乞丐,太過激動衝撞了。此事交給我們容府處理便好,莫要誤了二殿下成婚的吉時。”
侍衛認出了來者是永寧縣主,顧及其身份,退後一步,沒有深追此事。
但觀禮嬤嬤卻站了出來,剛要說話,便被容晚玉輕輕按住了肩膀。
“嬤嬤今日盡心盡力,容府上下也感激不盡。只是,若陛下和貴妃娘娘知道今日之失,嬤嬤有觀禮掌儀之責,只怕也難辭其咎……”
後一句話,容晚玉壓低了聲音,又看了一眼天色,提醒道。
“嬤嬤,這時辰,再耽擱不得了。”
觀禮嬤嬤聞言,咬咬牙卻無法反駁,最後只能將這一切都記在心裏。
等二皇子妃入了宮,宮裏對她的品評,還不是看自己如何言說。
倉皇進入轎中的容沁玉嚇得直拍胸口,聽見外面鬧嚷的聲音也不敢探頭打量。
直到轎子被擡起晃動,走出了一節路,她才偷偷掀起簾角,看了一眼轎外。
確認是在朝着皇宮的方向前行,才鬆了一口氣,整理好衣裳,端坐在轎中。
容晚玉則駐足原地,微微蹙眉,目送着轎子遠去。
大部分人都追趕着轎子而去,指望着還會有喜錢打賞。
秋扇快步走到容晚玉身邊,附耳道,“適才衝轎的是水兒,後腦勺破了一大道傷口,眼下昏迷不醒,姑娘您看……”
容晚玉隱約有所猜測,之前她派人去尋水兒的女兒,一直沒有着落。
今日容沁玉大婚,水兒一反常態,多半是她唯一的親人出了什麼事,才會如此破罐子破摔。
“你將人祕密帶去石蘊堂救治。讓丹桂和馬管家他們通通氣兒,就說人死了,怕冒犯皇家,已經拖去亂葬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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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扇認真地點點頭,立刻找到丹桂,兩人分頭行動。
容晚玉回身,看見在一旁明顯被嚇着了的弟弟妹妹,上前輕言安撫。
“沒事了,只是有人討賞錢,激進了些。”
容思行和容秀玉其實看出來了剛剛那人明顯不是衝着賞錢去的,但聽阿姐這麼說,也都乖乖地點了頭,沒有多問。
一旁被奶嬤嬤抱在懷裏的容思非,也目睹了這一切。
他雖年歲尚幼,明顯被剛剛的場面嚇到了,但卻只是癟着嘴,哪怕眼眶憋得通紅,也沒有哭出聲。
“將二少爺帶回去吧。”容晚玉看在眼裏,側首囑咐了一聲嬤嬤。
要離開之際,又添了一句,“只怕嚇着了,夜裏守着他睡,留一盞燭火,以免他夜驚。”
如今容府上下誰人不知大小姐在府中的分量。
奶嬤嬤難得聽見大小姐關心二少爺一句,激動地連連點頭,按她的命令,抱着二少爺,便返回了碧桐院。
顧及完小的,容晚玉又低頭看向了行哥兒和三妹妹。
“你們倆是大孩子了,不用阿姐哄了吧?”
容思行聞言先站了出來,挺着胸膛道,“阿姐,我不怕,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三妹妹的。”
一旁明顯比容思行更沉穩的容秀玉略思忖,主動牽住了兄長的手,對着姐姐道。
“嗯,有兄長照顧秀兒,阿姐您忙去吧。”
弟弟妹妹稚趣的言行讓容晚玉忍不住笑了笑,心頭的壓抑也鬆快了幾分。
伸手揉了揉兩人的腦袋,容晚玉這才入府,朝着正廳走去。
她到了正廳時,容束正在問馬管家門口發生了何事。
馬管家按照容晚玉的意思回答道,“是府裏的水兒姑娘……不知爲何,先將二小姐的貼身丫鬟推入了湖中,又跑去正門接近二小姐。”
“水兒捱了宮裏的侍衛一腳,撞破了腦袋,已經嚥氣,被拉去亂葬崗了……”
容束百思不得其解,爲何平日乖順的水兒會忽然對二女兒懷有如此大的怨氣。
聽見管家說水兒的屍首被拉走,他有些氣急敗壞。
“這樣大的事,不來稟告我,你們自作什麼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