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上，男人躺着，頎長的身姿，英俊卻蒼白的臉。
他靜得毫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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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溯。”老者雙鬢髮白，臉色卻帶着健康的紅潤，可是此時目光裏，黯淡無光，他緊緊地握住慕廷溯的手，所有的心痛和隱忍，都在他剋制卻還不住微顫的手上，“你一定要醒來！”
這是他最喜愛，也是從小培養，託付重任的孫子。
“老先生，您不用擔心。”醫生接收到歐陽志的眼神，上前去，說道：“雖然大少爺還沒有醒來，但是他的各項身體指標已經好多了，醒來……指日可待。”
“真的？”慕老爺擡頭，深眸裏有着期待，“可是，不是說植物人一旦沉睡超過五年就……”
“醫學上只是概率低，卻不是絕對。”
“是啊，不是絕對。”歐陽志往前兩步，站在病牀邊，“醫生說過，少爺的求生意志很強烈，大概是他的心裏有着牽掛的人，始終放不下。最大的難關，他已經闖過了，也一定會醒來。”
慕老爺點點頭，起了身。
“歐陽。”
“在。”
“這幾年，辛苦你了。”
歐陽志聲音恭敬，也平靜，“是我該做的。”替她守着她唯一的兒子。
他們離開病房之後，就回了主別墅。
這時候是上午十點多，還未到用午餐的時候，傭人紛紛上了些剛做出來的點心，水果和茶水等。
“歐陽。”慕老爺環視一眼，坐下，聲音冷又沉，“那個女人呢？”
“您少少奶奶嗎？”
慕老爺冷哼一聲，卻回答。
歐陽志說道：“少奶奶平日喜歡通宵工作，這會兒應該還沒起牀……”
“什麼？睡到現在？”慕老爺沒有料到他都來這裏，這個女人這麼不知禮數，竟敢還睡着，“去，把她叫下來！”
“是，您稍等。”歐陽志親自上樓去叫人。
其實，葉蒹葭早醒了。
歐陽志也知道，他是故意沒通知葉蒹葭。
這是少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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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是少爺的父親當年跟葉重雲交好，定下這門親事。可是老爺子打從心裏的瞧不葉家，並不贊同這門親事。
少爺不排斥，也沒有聽從老爺子退婚，是因爲這門婚事存在，是個不錯的擋箭牌。
而葉蒹葭的出現，是一個意外。
一個會另當而論的意外。
老爺子不喜歡葉家的人，葉蒹葭就算湊上去，難免會遭他老人家的冷臉，甚至刁難。
少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她到老爺子面前去受氣。
“慕廷溯的……爺爺？”
“是的。”
“行，我換個衣服就下去。”
歐陽志聞言，倒是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
“怎麼了？”葉蒹葭見他這個神情，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歐陽志淡笑一下，“沒什麼，我以爲少奶奶會不願意，或者……有些怕老爺子。”
葉蒹葭：“怕什麼？他還能吃了我嗎？”
“當然不能。”
少奶奶果然不是一般人！
也是，若是一般女子，當初也就斷然不會嫁給一個大概率不會醒來的植物人了。
“嗯，你先下去吧。”
葉蒹葭說完，回房間去換衣服。
她是真的不怵慕老爺。
一來，這門婚事，如果一開始能阻攔，這老人家早阻攔了。既然當初沒有阻攔，那麼現在也不會干涉太多。
比如，叫她馬上跟慕廷溯離婚之類的。
二來，她又不是真的稀罕當這少奶奶，不必特意討他歡心。喜不喜歡她，隨便！
但她還是要做好自己。
見長輩，還是年紀比較大，有些德高望重的家庭老長輩，衣服也得好好挑一下。
她挑了一身米黃色的衣裙，素雅，端莊。
“老爺子，少奶奶下來了。”歐陽志說道。
葉蒹葭走過去，悄然打量一下，十分精神的老先生，面容已蒼老，卻還顯英氣，跟慕廷溯有三四分相似。
“爺爺。”她站在一旁，微微頷首稱呼。
可是，老人家一臉高冷。
對她視若無睹。
葉蒹葭心裏腹誹，就這傲嬌冷酷的模樣，像極了她第一次遇到慕廷溯時，真不愧是爺孫倆！
橫豎討不着好，她索性走過去，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點心吃起來，小水果吃起來，茶水喝起來。
這次，對面的老爺子終於有所動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然後冷哼一聲：“不知禮數！”
葉蒹葭也不怵，“有禮數時，爺爺也沒理會我。沒禮數時，您好歹哼一聲了……哦，爺爺大概喜歡沒禮數的人。”
“你……”慕老爺被氣得只差沒吹鬍子了，但他並不想顯怒，又是冷冷地哼一聲，“小家小戶出來的，果真上不得檯面。”
這話，十分埋汰人。
任是誰，都覺得被羞辱了。
可是對面的女人，淡定地吃口點心，喝口茶水，附和道：“可不是嗎？哪像慕家這種豪門，上得檯面，喜愛拿鼻孔看人。”
慕老爺：“……”這從哪裏冒出來的野丫頭？
“你、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葉蒹葭看向他，一臉奇怪，“啊？我跟爺爺您說話啊。”
“我才不是你的爺爺！”慕老爺好久沒被人這麼氣了，握着柺杖的手都顫了又顫，然後招呼，“老張。”
一旁的中年老管家連忙上前扶起他，“老爺。”
“回去！”慕老爺重重地一杵柺杖，“我當初真是老糊塗了，爲什麼同意這婚事！”
葉蒹葭也納悶啊，“是啊，爲什麼會同意呢？我也特奇怪，怎麼要給一個暈迷着的人強行娶個妻子？”
她是真的好奇。
可是這話在慕老爺聽來，她就是個槓精，差點兒被氣得當場去世！
“混賬！混賬！”慕老爺丟下這兩句話，杵着柺杖就走。
老張臨走又看了看葉蒹葭。
大少奶奶肌膚白皙，那張年輕得還透着一絲稚嫩的臉上，五官精緻漂亮，眉目溫潤乖巧，瞧這面相，以爲是個好拿捏的，可是一張嘴，才知道那就是一只小辣椒，小老虎！
老張卻覺得好啊，大少爺若是醒來，將是慕家的家主。
慕家的主母，要那麼軟弱做什麼？
“哎哎，走啦？”葉蒹葭還挺驚訝地，“您不多聊聊啊？”
咳，咳咳——
慕老爺邊咳着邊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