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魚眸光微斂,嘴角抽了一下。
豬都喂不到這麼肥。
她問:“爲什麼?”
原因李花花也不清楚,就連爹也不是很清楚,她把心中所想跟李小魚說了。
旋即又道:“我和爹都猜測,顧緋可能是得罪了富貴人家,不然解釋不通他瞎眼斷手斷腿的問題,還提這麼個奇怪的要求。”
李小魚咬着內脣,垂眸盯着腳下踩着的野草。
想了許久對李花花說:“就算得罪了大富大貴的人,可他身上的傷已經夠慘了,還要再侮辱他。”
“這不是讓他生不如死嗎?”
對於她說的,李花花和李武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只怪後者貪財,非得接不當人的活。
“三妹,世道就是如此,歷朝歷代那些大官都有被五馬分屍的,別說咱們普通百姓,顧緋得罪了人落得這個下場,這是他的命。”
她這句話換來顧緋陰冷的笑。
命…
他不信命。
聞言,李小魚擡眸凝視着李花花,她往院子看過去,除了破破爛爛還是破破爛爛。
就好像顧緋的現狀。
她沉聲說道:“二姐,我不覺得這是他的命。”
她們普通百姓的命是不值錢,但也不能認命。
簡簡單單一句話,像一顆小石子砸進平靜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波紋。
顧緋眉心一擰,雖不信李小魚的話,卻又莫名被她的話觸動。
李花花神情一沉,立馬阻止她往下說,“三妹,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聽着女子的呵斥聲,李小魚不慌不慌地回道:“我知道,我想表達我不信命,僅此而已。”
身處時代不同,她做不到讓李花花不認命,也做不到讓自己認命。
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
不想爲了這事與李花花起爭執,她換了話題:“二姐,對方給爹時限沒?要求什麼時候完成。”
“有,一年”,這是李花花當時聽爹說的。
李小魚斂眸,一年…
幾乎是頃刻間,她已經有了想法,向李花花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兩姐妹又聊了幾句,送走他們,李小魚沒有急着回院子。
她走到外牆一塊大石頭處。
從地上扯了一把野草,將石頭表面的泥巴和青苔清理掉,隨後一屁股坐到上面。
石頭離廚房有點距離,但絲毫不妨礙廚房那位聽到她的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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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雙腿盤放在石面,背靠在籬笆牆。
雙手環抱望着沒有太陽的天空,長長沉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爲何要把顧緋喂成胖子,難道是嫉妒他長的太漂亮?”
顧緋聽到漂亮二字,心中那點觸動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氣息瞬間降了一個度。
而李小魚腦袋一歪,又接着道:“如果嫉妒他漂亮,那直接剝了他的皮不是更好,何必要讓他生不如死呢?”
聽到剝皮,顧緋笑了。
笑的溫和又陰冷。
難怪老東西要找你李家來噁心我,一個比一個不當人。
被罵不是人的李小魚還在望天犯迷糊。
她腰背挺直,回頭望着院子,雙手交疊枕在爛籬笆牆上,小聲嘟囔道:“他已經夠慘了,若還如此對他,那跟畜生有什麼區別。”
說到這裏,她更加堅定了心裏的想法。
“反正還有一年時間,先過一天是一天,真到過不下去的那天,就悄悄把他送到深山裏。”
“死在深山裏也好過受人折磨。”
聽到她這些話,顧緋眼簾微擡,慵懶的雙眸無法表現的眼神是驚愕。
他驚訝於李小魚不同尋常的想法。
貪財之人不是更應該把他像畜生一樣對待,然後自己賺得盆滿鉢滿,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
小魚用手揉了下鼻子,盯着堂屋的門檻,顧緋經常會坐在那裏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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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不要問問顧緋,他的來歷啊。”
說完,她又搖搖頭,像一個唱獨角戲的表演者,“算了還是不問了,那不是戳他傷疤嘛,誰喜歡提及傷心事啊。”
她想了想,若她像顧緋那個慘樣,還有不識趣的人來揭傷疤。
她恨不得一巴掌把對方拍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遇到難以抉擇的事,李小魚喜歡獨自待在一個無人的地方自言自語。
“算了不想了,回去整那通緝犯的畫像。”
起身跳下石頭,拍掉屁股上的灰,迎着舒適的秋風和悅耳的竹聲,進了破院。
而她這些自言自語的話讓顧緋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受,他手裏的乾草不知何時捏碎了。
散落一地。
她真的不打算折磨我?
李小魚進到堂屋,沒看到顧緋,她又走進房間。
發現牀上空蕩蕩也沒有人。
走出來望着停在房梁的鸚鵡,大聲喊道:“瓜娃子,顧緋去哪了?”
鸚鵡在房樑上轉了一圈,伸長個脖子瞅着她。
不想開口又怕捱打。
老老實實地咕叫道:“廚房,廚房。”
它說剛完,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夫人,我在廚房燒水。”
聽到男人的聲音,李小魚往前走去。
鸚鵡也飛下來跟在她身後,跟她保持着安全距離。
一進到廚房就看到顧緋在燒火,她走到竈臺前面,掀開鍋蓋看着鍋里正在冒煙的熱水。
她以爲是燒給李花花他們喝的。
溫聲說道:“顧緋,不用燒了,二姐已經走了。”
“夫人,我是燒水給你喝”,顧緋決定再留她一段時間看看。
李小魚秀眉一挑,不敢相信的問:“我?”
聽着她驚訝的回答,顧緋微笑道:“夫人嗓子不舒服,喝點熱水會好受很多。”
看着他微彎的雙眸,李小魚突然有點佩服他。
對他,她心裏是有些憐憫的。
只要不是天生惡者,人對弱者幾乎都會產生潛意識的同情心。
就像城裏搶饅頭那位,若他不說買饅頭,她可能會因爲同情心給他一個饅頭。
但他說了買,那就代表他身上有錢。
錢不夠跟吃白食是兩回事。
再看看顧緋,都慘這樣了,就算溫柔是他的表象,他把情緒也控制的很好。
穩定到不像一個殘廢。
她抿着脣,向他禮貌道謝:“謝謝。”
聽着她真誠的字眼,顧緋溫柔迴應:“夫人客氣了。”
顧緋燒水,李小魚也沒閒着。
她去外面砍了一根竹子,做了三個竹筒杯,她和顧緋一人一個。
還有一個給鸚鵡,爲了方便它喝水,杯口淺了許多。
燒好水後,她端着兩杯熱水到堂屋。
怕顧緋碰倒杯子淋溼桌上的紙,她特意拿了一個小板凳,把水杯放在上面。
喝了一口帶着竹香氣的溫水,她感覺精神都好了一些,至於新鮮竹子裝熱水喝了會不會拉肚子。
她不知道,反正已經喝了。
剩下的時光,兩人都未離開堂屋一步。
顧緋因手和眼睛的問題,他畫的很慢,李小魚則是想象不出來。
她上半身像章魚似的,在桌上趴來繞去。
眼看天色漸晚,她一筆未動。
側首盯着院子裏從左飛到右,再消失在視野裏的蜻蜓,她就像看到銀子消失一樣。
有氣無力的說:“真快呀,一眨眼又到了吃飯時間,還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