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魚雙眸一震,很意外他會問出這樣的話。
她抿了抿脣,原想跟他描述月色。
最後改了口:“我如何描述也不如你親眼看見的美,等你眼睛治好後,自己看吧。”
聽着她的回答,顧緋沒有難過。
彷彿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仰頭望着夜空,似把自己與黑夜融爲一體,他說:“談何容易。”
顧緋的眼睛如果能恢復,對李小魚而言沒有壞處。
“不容易你也要試試啊,不然你怎麼翻盤弄死你的仇人,你不弄死他們,死得就是你和我。”
生命如此珍貴,她還沒活夠呢。
說到底,都是爲了她自己的命,顧緋薄脣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淡然的語氣藏着不易察覺地試探:“如果翻不了盤?”
“我都上了你的賊船,咱倆現在就是穿連襠褲的人,你不能說喪氣話,咱得雄起啊。”
“拋開腿先不說,我的眼睛連人都看不見,又豈能看到敵人。”
“那就治!”
“但我現在處境艱難,治眼的藥材過於貴重,舊部的一舉一動被死對頭盯着,我弄不到貴重藥材和大量銀子。”
顧緋的聲音始終很輕,李小魚抓了抓耳朵。
怎麼感覺他在套路我?
她身子往前趴,歪着腦袋眯着眼,側仰睨着顧緋的眉宇和脣。
劍眉未蹙,薄脣未抿。
還是一副冷漠的模樣。
她眼斂微攏,眼睫顫了顫,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問:“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最少二百兩。”
李小魚以爲自己聽錯了,她音量提高几分,不確定地再次問道:“多少?”
“二百兩”,顧緋耐心回道。
聽完,女子坐直身體,掰着手指頭粗略算了一下。
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等她湊齊二百兩給顧緋治好眼睛,他倆的屍體早入土爲安了。
她盯着遠處籠罩着一層銀霜的高山,咬着下脣,思考了一會,對他說:“這樣吧,縣令和師爺很欣賞你,我偷偷去向他們借銀子,他們肯定會借的。”
早料她會這麼說,顧緋漫不經心地回:“他們是清官,早有人暗中盯上他們”,他沒把話說死,“或許等他們一出手,便會被拿下。”
李小魚哪經歷過這麼嚴重的勾心鬥角,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乾脆把問題拋給身邊這位曾經的小王爺,“那怎麼辦?我打鍋盔賣包子也湊不齊這麼多的銀子啊。”
坑挖好,只等某人往下跳的漂亮綠茶,嚴肅地思考一番。
他說:“這邊山大,深山中有名貴的藥材,以後你去山上砍柴帶上我,我不會耽誤你砍柴,我自己在旁邊找。”
對被帶進坑有察覺但不多的女子,聽到他這句話,疑惑地看着顧緋,聲音亦是如此。
“可是你眼睛看不到,難道又像上次那樣?”
顧緋至今都說不清,到底對李小魚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他不懂喜歡更不懂什麼叫愛。
他只知道,他貪圖她真誠的對待。
即使她偶爾兇巴巴的反抗,卻從沒有下過狠手,這是他從來沒有得到或是體會過的。
他想困住這份真誠,即使不擇手段。
見他沒說話,李小魚擔心他又在多想,趕緊解釋:“我不是嫌棄你,只是深山更大,萬一你不小心摔下山坡,把另一條腿也摔折了,豈非得不償失。”
話音剛落,顧緋就回道:“不會,我有分寸。”
李小魚問他什麼分寸,顧緋沒明說,只是叫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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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給她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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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李小魚也不再多問,她想着自己到時候多注意一下就行。
二人坐在門檻上,吹着風聊着天。
氣氛也是難得的和睦。
回房前李小魚深深看了眼夜空,上次顧緋就是圓月那晚夢遊,也不知道今晚會不會又夢遊。
睡覺時她留了一個心眼。
結果她這個心眼白留了,顧緋根本沒有夢遊也沒有冒熱汗。
如此想來,他那兩個症狀完全就沒有規律。
這幾日沒什麼事,在顧緋的幫忙下,將畫像有相似之處重新組合在一起,畫了幾幅新畫像。
她把畫像交給師爺,讓他和縣令拿去看一看。
縣令當着她的面看了畫像,當看到其中一幅時,他愣住了。
他快速掩飾掉眼中驚愕。
李小魚在看其他地方,沒發現他的表情變化,跟師爺微微頷首,隨後便離開了。
她又去老地方買了肉和面粉。
路過藥鋪,本想進來問問治眼睛的藥方,想了想還是選擇相信顧緋。
走到村口,她遇到了王桂花和李花花,兩人慢慢往前走,前者在拍後者的背部,似在安慰。
遇都遇見了,她輕聲喊住了二人。
隨着她們轉頭,她看見李花花眼睛通紅,顯然哭過。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李花花被李武給打了。
快步走上去,冷靜地問道:“怎麼了這是?眼睛紅成這樣?”
李花花用袖子擦掉眼淚,強行扯出一抹微笑,“三妹,我沒事。”
她板着臉看習慣了,突然一笑,還有點不習慣。
王桂花拍了拍李花花的肩膀,對李小魚說:“一海出門了,這一走就是幾個月,他們才成親不久就要分開,難免不捨。”
“這樣啊”,李小魚不動聲色地抿下脣。
她還以爲李武又犯渾了呢。
不怪她多想,主要李武經常揍她們一家人,加之王桂花也在身邊,她有點條件反射了。
她說不了什麼安慰的話,叮囑道:“你一個人在家,自己把門鎖好。”
“我知道,娘方才也是這麼說的。”
李花花也知道自己笑得難看,她還是板着臉吧。
李小魚點了點頭,“那你們接着聊,我先回家了,再見。”
她一點都不爲誰給停留。
見她走的如此痛快,後面的母女二人皆是一愣,王桂花想起一件事,喊住了三女兒。
李小魚回頭,聽婦人說完事,她擰着眉。
滿臉的怪異。
“林大山的爹過生?叫你們去就行了啊,我都嫁人了,我去幹啥?”
按理來說不用李家人都去,李武或者李廣昌誰都去行,但他們特意派大女婿過來通知李家人都得去。
對此,王桂花也很無奈:“他爹六十大壽,一輩子就麼這一次,叫你和你二姐無論如何都要去。”
李花花也不想去,但考慮到大姐的處境,這一趟必須得去。
聽她說完擔憂,李小魚也理解。
吃席當天,他們全家收拾的整整齊齊。
李廣昌看到李小魚就來氣,他故意跟她走在同一邊,他站在外邊,李小魚站裏面。
走着走着他就去擠裏面的人。
被他擠煩了,李小魚抿着脣沉了一口,往後退了兩步,一腳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