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說完後,外面沒有響起男人的回答。
以爲他在思考利弊關係,李小魚靜靜地等着,接近半盞茶的功夫,他還是沒有說話。
她偏頭看向門口,輕聲喊道:“顧緋?”
“你還在嗎?”
顧緋拿出那枚銅錢,他看着那條細微的縫隙,眸色越來越沉。
片刻後,他回道:“在。”
聽到他的回答,李小魚長長舒了口氣。
見他沒有應下教配毒藥的事,她也沒再提,如果他不想教就算了。
洗完澡出來,她發現顧緋的神情愈發的冷淡。
她也不知道他怎麼了。
問他,他只有一句:“沒事。”
回到牀上,或許是身邊有個人的緣故,李小魚犯起了困,漸漸進入深睡。
顧緋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側首睨着身邊酣睡的女子,慵懶的柳葉眼浮現出幾分低落。
左手輕輕放在她頭頂。
像哄孩子般,一下一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髮絲。
良久,他用着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除了算計,我已經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辦法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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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魚正在做夢,自然聽不到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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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李小魚醒來,她打着哈欠出來,顧緋正好端着早飯往堂屋走。
看着她大咧咧地伸着懶腰,他往旁邊瞥了眼,對她說道:“洗臉。”
隨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李小魚看見架子上放着一盆乾淨的水,她揉了揉眼睛,笑着跟他道謝。
“謝謝啊。”
聞言,顧緋眼簾攏了攏,沒說話。
該學的東西要學,該賣的貨也要賣。
吃完飯,她揹着揹簍帶着銀子,準備進城買貨。
想到顧緋最近所作之畫,她都沒有收起來,想了想走回堂屋,把他累積的畫紙捲起放到揹簍裏。
“你眼睛能看見後,畫得更好了。”
顧緋不以爲意,他淡聲道:“是麼。”
李小魚雖然沒有大師們厲害,但她欣賞能力和審美不錯。
笑着點點頭,“是呀,你自己經常畫,自己沒感覺而已,我是看畫的人,當然看得出來咯。”
“那你看得出”,顧緋放下毛筆。
他是站着作畫,看李小魚的時候,他得低下頭。
話說半截,李小魚自然地接了過去,怔怔不明地望着他,疑惑地問道:“看得出什麼?”
她的眼神亮亮的,帶着幾分朦朧。
看着這樣的她,顧緋眼眸驟然暗沉下去,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第一次,他眼中出現了攻擊性。
話也帶着強勢的佔有欲:“我不想只做你戶籍上的夫君。”
李小魚雙眸一震,腦子也一片空白。
驚愕地盯着他,相比她的驚訝,顧緋一直都保持着冷靜。
四目相對。
他深邃的眼神毫不退讓,李小魚雙手揪住揹簍的繩子,肚子突然絞痛了起來。
那種自個上臺表演的無措感又來了。
她低下頭,雙睫止不住的顫。
顧緋也不逼她,就那樣看着她。
薄薄的暖陽從屋外斜照進來,將李小魚完全籠罩在淺金色的光輝中,而顧緋站在陽光灑不到的地方。
就像他們二人。
一個喜歡並且享受陽光的熱情。
一個永遠站在黑暗中,冷漠地凝視着一切,他不向往陽光。
只想將陽光下熱情洋溢,笑容真誠的人拉進自己的深淵裏禁錮起來。
李小魚咬着下脣,心裏慌得不行。
顧緋這句話完全證實了她之前的想法,他們之間…
深深呼了口氣,擡眸望着由始至終就沒從自己身上挪開過視線的男人,嚴肅且正經地對他說:
“顧緋,我們不可能的。”
似早料她會這般回答,顧緋眼中一片清明,他輕嗤道:“我知道。”
這把李小魚弄得有點糊塗了。
他明知道爲何還要說出來?兩人還要相處幾個月,剩下的日子多尷尬啊。
即使知道,她也要把話說清楚。
見他眼中沒有戲謔之意,她抿了抿脣,大大方方地對他微笑。
“顧緋,我們不是一路人,你沒幾個月就要離開,剩下的日子我們就和平相處,然後你去報你的仇,我過我的小日子,可以嗎?”
後面三個字,她說得很是真誠。
聽到和平相處,顧緋眼底的晦暗一閃而逝。
他左手背在身後,跟着笑了。
漂亮的雙眸彎起,像一只勾人的狐狸,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個字。
“好。”
他答應得很爽快,爽快到有點不像他的性格。
可他隱藏得很深,李小魚道行不夠,她瞧得仔細也沒發現端倪。
見他笑容乖巧,沒有其他意思。
李小魚鬆了一口氣,心想應該是自己疑心太重。
以顧緋的地位,被一個市井小民拒絕,自尊心也不會讓他再有任何想法。
“那你自己在家忙着,我先出門了。”
說着,她禮貌對他笑了笑,然後雙手抓着揹簍的繩子,大步離開了家門。
凝視她一步步走出門。
顧緋一瘸一拐地走到堂屋外面,他站在階檻注視着女子的背影,見她轉頭看過來。
他薄脣勾起淺淺的弧度:“早點回來。”
聽到聲音,李小魚也咧着嘴衝着他笑喊道:“曉得了。”
或許是因爲雙方說開的緣故。
她現在心裏特別輕鬆,彷彿已經看到未來的瀟灑日子,她樂呵呵地走下坡。
隨着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顧緋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他剛準備去做事,忽然餘光瞥見在院子角落刨坑的小瓜娃子,見它全身髒兮兮,他神情微動。
李小魚雙手扣着後腦勺,悠哉遊哉地往村口走。
路上她遇到李梅和王不顯兄妹在玩過家家,王不顯和李梅當爹爹和孃親,王珍珠當他們的女兒。
看着她們童真的一面,把她看笑了。
聽到笑聲,三個孩子向她打招呼:“三姑,你要進城啊?”
笑着回道:“是呀,去買東西。”
聽到她要去進城買東西,王不顯也不玩過家家了,他跑到李小魚面前。
懂事地喊道:“李嬸嬸,你買完東西可以去石肆看下我哥嗎?他說有個活比較急,這兩天不回了。”
聞言,李小魚秀眉一挑,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讓我幫你們看看他,這兩天過得好不好?”
“嗯,可以嗎?李嬸嬸。”
一口一個李嬸嬸,乖巧又討喜,李小魚怎有不答應的道理。
她笑着點頭應了下來。
買完東西,經過衙門的時候,想着還是先把王不顯說的事給辦了,再回來找師爺。
按照小傢伙提供的地址。
她沿街找過去,店掌櫃說王遷這會沒有店裏。
她在店裏等了好一會,沒等到人,只能先去衙門再回來等。
走了兩條街,忽然聽到從巷子裏傳來了哭聲,倒退幾步,擰着眉往巷子瞅去。
發現一個穿着粗布的女子蹲在地上哭。
而站在她面前手足無措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王遷。
聽着腳步聲傳來,女子急忙擦掉眼淚,慌慌張張站了起來,生怕被人誤會什麼。
抹乾眼淚的女子耷拉着腦袋,匆匆要往外走。
李小魚視力好,一眼就看到她高高腫起的臉和大片的淤青。
一把拽住她的手,忍着胸腔的怒火,平靜地問道:“大姐,你臉被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