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結束後，謝蓉讓何芳芳去休息，她收拾好桌面，再去看掛在牆面上的時鐘，已經是下午的一點了。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過來。”謝蓉還是想見一見禾婧的。
何建華哼了一聲，轉身進了房間。
謝蓉連忙跟上，還順帶關上了房間門。
在另外一間房的何芳芳並未睡下，她靠在門板後面，能聽得到房間門被關上了。
再後面，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何芳芳緊張又焦慮，咬着手指，在不大的房間裏面急得團團轉。
“他們肯定是想讓禾婧回來的。”
何芳芳咬脣，看向窗外的天空，藍天白雲，天氣是真的好。
爲什麼不下雨呢？
下雨的話，下午就不用出去了。
禾婧就不會過來了。
何芳芳又回到門板後，豎起耳朵，仔細聽，但還是什麼都聽不到。
沒有辦法，何芳芳只能悄悄地打開門縫。
外面有窸窣的聲音傳進來，但不是說話聲音。
看着何建華跟謝蓉的房間，就在前面，但一點兒聲音都傳不出來。
何芳芳急躁得想要過去，趴在門口上去聽。
她是這麼想的，也真的這麼做了。
房間內。
謝蓉看着何建華摘下了眼鏡，又躺下，閉目養神的樣子，想了想，就到旁邊的梳妝檯邊的梳妝椅子上坐下。
“婧婧今日回來了，你怎麼看？”
何建華微微睜開眼眸，瞥了一眼，“我是不可能同意她回來的。”
“那你怎麼不讓我把房間收拾出來？”都快三個月了，那房間還完好地放着，可不是等着禾婧回來？
謝蓉低垂下眼眸，“她不回來，認親宴上的流言蜚語怎麼辦？”
“現在所有人都在說，是芳芳一個人自導自演的。”謝蓉惆悵得很，“還有江家。”
“嘉遠本來對芳芳還挺上心的。”
“結果禾婧回去後，江家的態度就……”謝蓉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何建華呵了一聲，“你以爲你想讓禾婧回來，她就會回來？”
“可別忘了，當初她是怎麼說的。”何建華到現在都忘不了那一天，禾婧說的話。
“漏洞百出的設計，我不信何廠長看不出來。”
“現在你不過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你千辛萬苦找回來的親生女兒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我不欠你們的！”
短短的三句話。
何建華跟謝蓉都沒有忘記。
如今回想起來，謝蓉的臉色慘白慘白，“芳芳還是太小了。”
“我養了她這麼多年，現在有點兒難需要她幫忙，她能好意思拒絕我嗎？”
何建華沒有理會，閉上眼，睡覺去了。
謝蓉愁容滿臉，見何建華都不搭理自己，便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年過三十，眼角開始長皺紋了。
鬢間隱隱也有兩三根白髮。
從禾婧長開後，所有人都在說，他們夫婦倆上輩子肯定是做了不少好事兒，得了福報，不然是不會有這麼好看的女兒。
謝蓉嘆氣，自言自語道：“下午見到婧婧，我會問問的。”
何建華沒有出聲。
另一邊。
旅館。
禾婧一行人吃過午飯後，禾繼東回自己的房間。
而禾婧洗漱過後，也躺下休息了。
石春蘭睡不着，愁眉鎖眼。
“媽，在想什麼？”禾婧閉上眼都能感覺到她的視線，睜開眼眸，澄澈亮麗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石春蘭怔了一下，倏然回神，連連搖頭，“沒有，你睡吧。”
“坐了那麼長時間的車，肯定都累了。”
禾婧搖頭，“我下車後就緩過來了。”
“媽，你在擔心什麼？”禾婧追問。
石春蘭垂眸，輕嘆，“婧婧，你說你的養父母會不會覺得我很失敗？”
“怎麼說？”禾婧不解。
石春蘭就說了何芳芳的性格，“她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小時候，我們家雖然窮，但老大老二都很寵着她，也讓着她。”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石春蘭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這幾年，她就變了。”
“家裏的活兒不願意做了，說以後是要讀書考大學的。”石春蘭唉了一聲，“家裏沒什麼能力，她也只能讀完初中。”
“高中需要推薦，她沒被推薦上，老大就想讓她回家種地。”
“芳芳的反應很激烈。”
禾婧安安靜靜地聽着。
石春蘭就細細地說給她聽，“那三年，芳芳一直都在自學，學習如何，我們不清楚。”
“但不上工是沒有工分的，你大嫂二嫂都頗有意見。”
“她才會去上工幾天，然後又窩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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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十八歲了，何家人來了，她滿心歡喜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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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半天，何家人來了。
何芳芳問都不問家裏人的意見，三言兩語就跟着何家夫婦上車離開了。
石春蘭每每回想起來都忍不住一陣心痛，這是她養了十八年的女兒。
說走就走了。
如今再一次回來，何芳芳還是和那天一樣。
石春蘭怎麼能不傷心？
“媽……”禾婧起來，到她的牀邊蹲下，歪頭枕在她的手臂上，“你還有我呢。”
“芳芳的事兒，我不好說，但我肯定會對你好的。”
禾婧邊說邊蹭石春蘭的手臂，頭髮蹭過來，癢癢的，也暖到了心裏去。
“不僅是對你，還有爸爸，大哥二哥他們。”禾婧看着牀頭櫃上放着的保溫瓶，已經是清洗過了。
上面還有水珠，順着流下來。
在櫃面上剛好落下一圈水跡。
圓圓的一圈。
就像是現在，一切都回到了該有的軌道上。
“媽，別想那麼多了。”禾婧開口，“換了戶口，我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來雲羅城。”
“也有可能以後都見不到何芳芳了。”
“再見到……”禾婧停頓了一下，“我們就多看幾眼吧。”
石春蘭沉默了許久，但不能否認禾婧說的是實話，“好。”
但禾婧不會多想何家夫婦，他們對自己的愛是不能否認，但更多都是爲了他們自己。
是自私的。
十八年的養育之恩，互相調換的意外。
她不欠他們的。
他們也不欠她的。
…………
下午兩點，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禾婧一行三人都收拾過了，也到了何家夫婦的住所。
但這裏是工廠宿舍，有人在守着。
石春蘭跟禾繼東進不去。
守門的大爺倒是認得禾婧，但只能讓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