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遠是真的很不耐煩,他想快一點知道禾婧在哪裏。
五分錢就在眼前了。
劉香巧卻是愣住了。
這年頭,想要一分錢,必須要認真上工,辛辛苦苦工作才能得到。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說給就給。
這一瞬間,劉香巧認識到自己原來也是那麼的俗不可耐。
“在花生地那邊。”劉香巧眼裏只有五分錢了。
江嘉遠看她這樣子,嘴角勾起,泛着一抹冷笑,接着從錢包裏面再拿出一張五分錢,問:“花生地怎麼走?”
劉香巧瞪着眼,張着嘴,又怔了一會兒,這才把方向告訴他。
江嘉遠知道了怎麼走後,遞錢給她的那一刻,就在劉香巧接住的那一瞬間,鬆了手。
劉香巧急忙接住,這才沒讓錢掉了。
江嘉遠還以爲會掉到地上來着,沒想到讓人給接住了,嗤了一聲,越過去,看都不看一眼,就這麼走了。
而劉香巧緊緊地抓住這兩張五分錢,渾身都在顫抖。
就那麼幾分鐘啊,一角錢就到手了。
錢有的時候真的太容易得到了。
輕易得讓人忍不住去幻想,如果每兩分鐘就能賺一角錢,一天能有多少錢?
一個月又有多少錢?
一年下來呢?
有了這麼多的錢,那她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陳家?離開河口生產大隊?
再也不用看周翠紅他們的臉色生活了?
劉香巧越想越覺得手裏的錢不真實,使勁地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她眼淚直冒。
手裏的兩張五分錢,才有一點兒的真實感。
不過,頭頂上的烈日很快就讓人回過神來。
她擡眼就看見了陳家的大門,這錢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
說什麼都不可能上交的。
一瞬間,劉香巧把錢藏到身上,確定嚴嚴實實,不會被發現,也不會掉之後,她鬆了一口氣。
緊接着,吱呀一聲。
周翠紅打開門,看見她還傻愣愣地站着,直接就大吼起來,“站着做什麼?”
“不想回來就故意消磨時間是不是?”
“都想把活兒給我做,你就坐享其成?”
“做夢去!”周翠紅吆呼着。
那聲音,嚇得周翠紅渾身一個哆嗦,下意識就小跑着回去,忙着解釋,“沒,我在路邊瞧着好像長了幾顆小蔥。”
“什麼?”周翠紅眯起眼看過去,那路邊的確是冒出一些綠尖尖,但那麼小,沒什麼用。
“要來有什麼用?”周翠紅呸了一口,“留在路邊還能長長,帶回來,你哪裏來的肥料?”
“嗯嗯,我會看着,等長大了就摘了。”劉香巧因着藏了一角錢,心裏發虛得很,根本就不敢看周翠紅的臉色。
而周翠紅早就習慣了她這副慫樣,根本就沒在意,罵罵咧咧就轉身了。
劉香巧跟上,關門之前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第三個人瞧見了,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陳家的大門關上了。
禾家的大門卻打開了。
但出來的人不是金寶,而是何芳芳。
江嘉遠出去有一陣子了,按理來說,後面就是竹林,茅坑就在那邊。
再怎麼說,也該是回來的。
何芳芳擔心江嘉遠私自去找禾婧了,着急得直跺腳,想出去找人,又顧慮着,可不去找,又心慮得很。
正當她不知道如何選擇的時候,石春蘭回來了。
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進寶。
蜜雪言情小說 https://www.vegpulse.com/
苗苗跟銀寶是一塊兒去找禾婧的,這會兒人還沒見回來。
石春蘭牽着進寶的手,看見了門口的何芳芳,還以爲是她專門在等着,馬上就揚起了笑容。
“芳芳,怎麼到外面來?”
“日頭那麼大,趕緊到屋裏去坐着。”石春蘭當做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讓人不高興的事兒,就很尋常很普通地開口。
何芳芳警惕地往後退一步,還眯起了雙眼,盯着她來看,“叫這麼親熱做什麼?”
“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怎麼?想打秋風?”何芳芳哼了一聲,“要不是爸媽的要求,我怎麼可能會回來這種鬼地方?”
沒有外人在,何芳芳根本就不需要掩飾,所有的厭惡都一股腦地暴露出來了。
石春蘭聽得兩眼發懵,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
“怎麼就不熟了?”進寶聽着可一點兒都不高興,抓着石春蘭的手往前站了一步,單手叉起腰來。
那模樣,有半分許招娣的影子。
“你在我們家吃了那麼多年的米飯哪裏來的?”
“你在我們家住了那麼多年……”
進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石春蘭捂住了嘴,“別說了。”
她的神情黯淡下來了,但嘴角還是微微揚起,帶着淺淺淡淡的微笑。
“來都來了,這會兒日頭大,先進屋內坐會兒。”
“有什麼事兒坐下來再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
何芳芳哼了一聲,像是不情不願,給石春蘭面子這才挽着手進屋的。
——
花生地並不遠,但村裏沒什麼景色,水稻收割結束後,地裏都是空蕩蕩的,只有那麼一些禾梗,有的長,有的短,灰溜溜的。
着實是沒什麼好看的。
讓江嘉遠更加厭惡的是路上總時不時就有一坨牛糞,新鮮的,舊的。
又或者是被剷掉,留下一點兒黑印的。
亦或者是沒有人清理,就這麼留在路邊的狗屎。
蒼蠅嗡嗡地繞着飛,人經過了,那些蒼蠅還要飛過來看一看,像是看什麼熱鬧一樣。
江嘉遠一想到這些蒼蠅之前都碰過什麼,都要噁心到要吐出來了。
但儘管這樣,沒看到禾婧,沒給到她機會之前,江嘉遠還是願意忍一忍的。
他覺得他對禾婧實在是太好了。
這個世界上可沒什麼人值得他這麼付出。
花生是拔完了,也都收好了。
地也翻過,澆了一遍水,施了一次肥。
等再過幾天,就可以準備種下一輪的土豆,好準備過冬。
地裏忙活的人不少。
衆多人中,江嘉遠還是一眼認出了禾婧。
不爲別的。
單純就是禾婧太過於出衆了。
不管在哪裏,她都是帶着明妹的光,讓人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看過去。
烈日當空,禾婧戴着草帽,穿着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的衣服,就這麼在地裏,彎腰揮鋤頭。
江嘉遠的心就這麼揪成了一團。
她不該過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