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顧緋抱着顧麟走了進去。
隨着厚重的門緩緩關上,他彎腰放小傢伙下來,而癱坐在高椅上的二人,跟着聲音看了過來。
看到熟悉的臉,身着暗金色絲綢華服的男人臉上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
他歪靠在椅子上,生滿皺紋的臉說出了他的身份。
顧宸,當朝天子。
而坐在他腿上,頭靠在他懷裏氣質出塵,雍容華貴的婦人,正是顧緋的生母,當朝太妃傅安寧。
看見顧緋帶着顧麟出現,傅安寧神情毫無恐懼。
她像條美人蛇在顧宸懷裏扭了扭,儘管已快四十,她容顏養得極好。
瞧着也就三十出頭。
就連聲音也是如此,溫婉如鶯:“緋兒,你我母子一場,非要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說話間,她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一顰一笑間,猶如夜間開放的曇花,驚豔嫵妹。
顧麟看着這一幕,他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皇祖母和皇上……
他以爲這一切是假的,猛地擡頭望着自己的王叔,見王叔面無表情,神情沒有一絲驚訝。
他心裏的恐懼陡然放大。
王叔知道皇祖母和皇上的不倫!
小傢伙的眼神太過明顯,顧緋垂眸,雙眸微彎,聲音帶着戲謔:“顧麟,向你皇祖母和”,他頓了頓,笑意嘲諷至極:“皇祖父問安。”
此時一出,小傢伙腦袋像被鞭炮炸了似的。
已成一團漿糊。
他稚嫩的聲音惶恐地不成調:“王…王叔,你說…你說什麼?”
高椅上的二位,聽到他那句話,臉色一變。
傅安寧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她緩緩站起來,即使她已成喪家之犬,她身上也沒有一絲求饒之意。
顧緋冷漠地掃了她一眼。
視線定格在顧宸身上,身爲上位者,顧宸自帶不怒自威的氣勢。
即使被顧緋說出了醜陋的事。
他也沒有絲毫慌亂。
顧緋眼眸微斂,看他就像在看一只狗,語氣冷然無起伏:“那龍椅上坐着,是你皇爺爺,你不是好奇我爲何與你父親不像。”
“因爲,你父親是他們二位結合所生。”
一座城,困了無數人,也藏了無數醜陋噁心的事。
他把一樁皇家醜聞像喝水一般,輕鬆講給身邊的孩子聽,儘管小傢伙身體抖如篩糠。
他也不曾留手。
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他單手撐着側臉,淡漠地看着小傢伙,溫聲說道:“顧麟,你不是想知道你父親爲何被殺?還愣着做什麼?”
“再不問,這二位牲口,又要發情了。”
從顧緋進來,顧宸一直沒有說過話,唯獨聽到牲口二字。
他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表情帶着令人膽寒的慍意:“顧緋,流放幾月,便學會這污言穢語,跟你那母親一樣骯髒。”
對於後面帶着辱罵字眼的話,傅安寧並不惱怒。
她走下高臺,一步步朝顧麟走去,溫婉的聲音聽着很是和藹:“麟兒,來祖母這裏,我們才是一家人。”
她一步步靠近,顧麟惶恐後退。
在聽到顧宸的話時,他腦子更亂了。
跟你那母親一樣骯髒?
他爲什麼這樣說王叔,王叔的母親不正是眼前的女人嗎?
顧麟邊退邊看向顧緋,這一看。
他頭皮一麻。
王叔爲何在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腦子越來越亂,王叔笑得越來越肆意,活像閻王殿走上來的鬼。
這一刻,顧麟腦海裏莫名冒出一個給自己餅吃的女子,再看向笑到眼角泛起猩紅的男人。
眼見無處可躲。
他一咬牙,從傅安寧寬大的衣袖下面鑽了出去。
猛地撲到顧緋懷裏,雙手死死揪住顧緋的衣裳,惶恐不安地說:“王叔,你才是我的家人,他們不是。”
聽到小傢伙哽咽的話語。
顧緋想起了一個人。
他壓下心頭的思念,把小傢伙從懷裏拉出來,眼神冷厲地看着他。
“站好,哭哭啼啼像什麼樣。”
顧麟抹掉眼淚和鼻涕,在站他面前站直,抽抽噎噎:“王叔,我不哭,你別把我扔給他們,我不要跟他們這種畜生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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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麟的躲避,讓傅安寧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到底是在深宮待過的人,表情收放自如,她笑着朝顧緋走來。
“緋兒…..”
剛說出兩個字,一道低沉地聲音陡然打斷她,男人問顧麟:“你皇爺爺說我骯髒,你說,跟兩個隨時能發情的牲口比,王叔髒還是他們髒?”
顧麟雖然年齡尚小,但他知道整個皇宮現在誰才是老大。
他毫不猶豫地回:“他們髒,王叔不髒。”
被一個小孩子侮辱,對於顧宸和傅安寧這種高位者而言,這無疑是赤赤果果赤果果的羞辱。
傅安寧臉色一沉。
聲音又厲又嚴:“顧緋,你自幼我就教你四書五經,做人要斯文儒雅,短短几月你便滿口粗鄙,你母親若在世,她定會後悔生了你。”
“那你下去陪她啊,傅安清。”
顧緋的聲音很輕,卻直接讓婦人定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顧宸瞳孔一震,一向威嚴的聲音帶着顯而易見地顫音。
他向顧緋質問,後者並不理他。
好以整暇地凝着快僞裝不去的貴婦人,對上他冷漠的視線。
傅安清手腳發涼,她僞裝了幾十年的事,就是死也要帶到地上的事,怎麼能被拆穿。
幾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偏頭看向龍椅上,即使生了皺紋也英俊無比的男人,這雙無論什麼時候看自己都充滿愛意的眼睛,此時,卻帶着狐疑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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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接受。
往後退了一步,扭曲的神情從她臉上一閃而過。
冷笑道:“顧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妹妹死了近二十年,你就算報復我,也沒必要拿她說事。”
看她竭力這偷來的一切,顧緋冷嗤一聲。
笑裏帶着幾分嘲諷:“兩條喪家之犬,並不值得我報復,留你們性命至今,只想當着你們的面,給我小侄子講個故事聽。”
說着,他看向腦子不夠用的顧麟。
用着在場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問他:“要聽嗎?”
聲音聽似溫和,卻帶着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