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空氣彷彿都靜止了。
洛峯擡頭瞧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男人,又暗暗低了下頭,把後面的話全部憋了回去。
窗外,夜色涼然。
顧緋側首看向窗外,許久,他沉聲問道:“我師父那邊可有來信?”
洛峯接下來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但他神情陰鬱,他才沒敢說,頓了頓,組織好語言,小心翼翼地回道:“他老人家派人送口諭,說是至少得一年半載才能研究出來。”
藥王估計猜到王爺會不高興,所以直接口頭傳達。
連信都不寫了。
果然,聽完這句話,顧緋臉色愈發陰沉。
他走到窗邊,單手背在身後,下巴微擡,望着繁星閃爍的星空,那雙慵懶的柳葉眼鍍上了一層陰暗。
在洛峯看不見的角度,是他食指重重按在拇指,力道大到讓指甲蓋泛起了白。
一年半載。
怕是夫人影子都沒了!
不知他在思索什麼,他在窗邊立了一夜。
然後制定了一系列的方案。
皇宮裏的人莫名其妙開始忙碌了起來,舉賢任能,他用了近一年時間,讓一切開始正常運行。
顧麟在韓老和他的教導下,氣質也開始發生變化。
期間他給師弟寫過一封信,追問師父的進度,得到的答案是從一年半載變成二到三年,按這進度,猴年馬月都研究不出來了。
兵符在他身上,各個邊境防守也安排妥當,皇宮的暗衛都是他的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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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當,他把顧麟叫到身邊,向他叮囑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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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顧麟沒有好奇,他偶爾一次來找王叔,聽到他與旁人的談話,話裏聊的是那位他從來沒見過的叔母。
與其說是不小心偷聽到的,不如是顧緋有意讓他聽到。
也不知道王叔一去要多久,顧麟知道自己現在還小,震不住朝廷那羣人。
他有些擔憂地問:“王叔,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顧緋也不清楚,爲了讓小傢伙安心,低聲對他說:“我不在的日子,六藝切不可鬆懈,也不必過多擔憂,會有人護你周全。”
“王叔,麟兒明白。”
這片山河大地,並不止一個國家,在顧宸當皇帝這些年,臨安國是在走下坡路。
好在隔壁安平國也在改革,都無心戀戰。
讓臨安國能喘一口氣。
顧緋深知改革並非一日能完成,顧麟要想成爲一個能威懾他人的帝王,便不能長期只生活在皇宮中,若將來出現能力出衆的武將,疑心病會讓他做出許多錯事。
他叫來韓老,向他吩咐了一些事。
其實這個皇帝之位,誰夠資格來坐,他們一衆臣子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每次想問,都會被顧緋制止。
聽完吩咐,韓老問出了心裏想問的話:“王爺,老臣還是不明白,您殺伐果斷有勇有謀,爲何不願?”
顧緋擡眸,淡然地看着他。
這一年多,顧緋臉上表情越來越少,就連韓老這種老臣,也看不透他。
沉默許久,他走到茶案處煮茶,茶煮好,他倒了一杯,親自端到韓老面前,隨着杯底在桌面發出細微的響起,他低沉穩重地聲音響起。
“韓老,您這一生可有過所求?”
韓老低頭,那雙充滿皺紋的眼,睨着冒着水霧的瓷杯。
默了片刻,老人家的聲音裏充滿了滄桑:“年輕求功名利祿,國泰民安。老來所求輔佐帝王成才,希望兒孫常伴左右。”
功名利祿有了,兒孫因妻當年生病,他在皇城未能趕回去見最後一面。
即使父子同朝爲官。
兒子也不曾原諒他這個父親,得到什麼,便會無意中失去什麼。
韓老活到這個歲數,他放下這個朝廷,放不下百姓,可每每夜深人靜,他卻總會時不時憶起已逝的妻子。
甚至會想,如果他當年趕回去了。
或許不會留下遺憾。
看着他老人家眼中的孤寂,顧緋腰抵在桌邊,隨手抽起一本書。
低聲說:“我以前所求的東西跟你一樣,總想着權力越大,我能攥在手裏的東西就越多,隨着流放這一遭,讓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韓老不解,他問:“王爺明白了什麼?”
顧緋薄脣勾起一抹淺笑:“越簡單的越握不住,看似渺小單純的人,是我這樣的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
“王爺何故妄自菲薄。”
顧緋不是菲薄自己,他是明白,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他深深明白,坐上帝位,即使他有心,也不可能後宮只有一人。
前半生想要親情,他沒得到,後半生他只想要李小魚在身邊,即使用盡手段,他也要她。
爲此,他願意放棄一些東西。
即使那些東西,是他以前想要的。
何況,當個十幾年的攝政王,也不比當皇帝差,他連後路都考慮周到了。
勾脣笑了笑,他並不語。
數月後一日。
李小魚去城裏買面粉等料,經過衙門跟衙役聊了兩句,縣令剛好出來。
一看到是她,立即微笑打招呼:“小魚,不急的話坐一會。”
這一年多,她跟縣令合作破了好幾起案子,兩人的默契度直線上升,見縣令的穿着,明顯是要出門。
她猶豫着問:“你看着像要出門,我不會耽誤你時間嗎?”
縣令擡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搖頭道:“不會,你不來找我,我也要來找你,有事跟你商談。”
眨了眨眼,帶着疑惑走了進去。
屁股剛坐在椅子上,她就問:“縣令大人,啥事啊?”
“認識這麼久了,你我也不用客氣,私下不用叫我大人,叫我寒之就行。”
縣令大名叫敬寒之。
不是尊敬的敬,而是跟枸杞的枸字同音。
李小魚愣了片刻,一年多都叫的縣令大人,這讓她突然叫名字,還有點彆扭。
清了清嗓子,問道:“咱說正事吧。”
敬寒之也不再多其他話,跟她聊起了正事。
“鵝山有一羣土匪”,這事李小魚知道,之前那批土匪和匪頭都被抓了,就在想思索時,敬寒之又道:“近期那山上又來了一個匪頭,聽說是臨安國造反失敗,兜兜轉轉跑來了咱們這裏。”
“幾日前,我們抓了一個土匪,師爺已將他描述的長相用文字記錄下來。”
接着,他去書桌前拿了一張紙遞給李小魚。
“你回去儘快將人的相貌畫出,我們好潛伏上山捉拿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