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院子裏三人大眼瞪小眼。
卿良和風無度自覺對不起顧緋,兩人悄咪咪往後退了退,生怕顧緋找他們麻煩。
男人現在哪有心思管他們。
他望了眼房間窗戶,頂着鼻青臉腫往廚房的方向走。
卿良猜出他要做什麼,上前攔住了他。
“小緋,你冷靜一點。”
除了眼睛,顧緋臉上哪都是傷,他絲毫不在意,明明說話牽扯的嘴角發疼,他卻像感覺不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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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力地道:“師父,她沒吃午飯,我去給她熬點粥。”
聽到這句話,卿良重重沉了口氣。
他看了眼窗戶的位置,故意將音量提高了些許:“我問你,你煮了粥,你會告訴她是你煮的嗎?”
顧緋沉默了片刻,低聲回道:“不會。”
這話聽的卿良直皺眉,他有些急了。
“你還沒發現問題?小魚現在在氣頭上,你煮的粥她不會吃。”
“你煮了粥不告訴她,她要是吃了後知道,只會更討厭你。”
“你只想達到目的,卻從來沒去想過,你想給的,是不是她願意要的?”
卿良清楚,這是顧緋生存環境造成的。
一個身居高位的人,強行要去跟地位不匹配的人在一起,只圖身不圖心也就算了,偏偏他身心都圖。
皇宮那羣人能把頭低到他這個程度,已經是個奇蹟。
但這樣的奇蹟,對於一個有沒有他,都能把日子過好的女子來說。
反而沒那麼重要。
這些日子卿良也看出來了,不是小魚需要顧緋。
是顧緋需要小魚。
聽着師父這些話,顧緋頭低了下頭,影子在地上拉的頎長,風拂來,莫名顯得淒涼。
“師父,你們經常說我聰慧,可這一刻,我覺得我愚蠢至極。”
“我想不到我該怎麼做,小魚才會原諒我。”
低沉的聲音糅雜在熱風中,聽在旁人耳中,只有悲寂。
狗子和鸚鵡都不在家,院子裏靜悄悄的,外面的對話房間裏的人能清楚聽到。
李小魚本來都閉眼睡覺了。
她咬了咬脣,望着房梁目不轉睛地盯着,眼皮都不曾眨了一下。
就在眼睛泛酸時,她從牀上爬了起來。
卿良從沒見過他這般的脆弱一面,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怎麼教大徒弟了,就在他接二連三的嘆氣時,吱吖一聲。
堂屋的門開了。
身着絳藕色衣裳的女子跨出門檻,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朝顧緋走來。
堡坎是用大石頭砌成。
顧緋站在下面,李小魚站在堡坎上,以前她看男人需要擡頭。
現在,微微垂眸,便成將他看得一清二楚。
“小魚……”
顧緋沒想到她還願意出來見自己,眼中染上欣喜,激動地去拉她的胳膊,被她輕輕扭掉。
李小魚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繼而看向卿良和風無度。
向二人禮貌頷首:“師父,師弟,我有幾句話想對他說,麻煩你們回房迴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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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卿良突然從話裏抓了點什麼。
看小徒弟自覺往房間走,他一把擒住他的手臂,把人往外拽。
“你們慢慢聊,我們出去轉轉。”
目送他們離開,再看着大門關上,李小魚發現站着很累,她揹着雙手走到躺椅面前,隨後躺在上面。
見顧緋還站在陽光下,她像對待普通朋友一樣。
對他擡了下手。
“太陽大,你坐凳子上吧。”
顧緋下意識想說不用,話到嘴邊腦子裏冒出師父說的那句他想給的,不一定是小魚想要的。
斂了斂眸,擡腳跨上堡坎,順手拿了張凳子坐到她旁邊。
他一坐下,李小魚就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偏頭看了一眼兩人的距離,她擰了擰眉,冷漠地說:“別離我這麼近,往那邊坐。”
她指向對面,顧緋看過去。
距離遠到中間隔了兩扇堂屋門,他什麼話都沒說。
只看了眼女子,乖乖照做。
等他做過去,距離李小魚滿意了,也不是知道是不是哭了,把鼻腔哭乾淨了,她居然還能聞到那股冷冽的氣息。
算了,位置夠就行了。
暖風一陣陣襲來,她把沒受傷的那只手枕在腦後,眯眸望着對面的山。
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顧緋,我們聊聊。”
李小魚的性格就是這樣,不管結果如何,她都喜歡把事情說清楚,就算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
小板凳上,顧緋腰背挺直。
深邃的雙眸注視着李小魚,眉宇間盡是深情。
他聲音溫柔,口吻真誠:“小魚想知道的,我會盡數相告。”
聞言,李小魚不在意笑了笑。
“這話你放在昨天,我可能會纏着你問,現在,我並不想知道了。”
無所謂的話刺的顧緋心頭一痛。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蜷縮。
李小魚做了一個深呼吸,抿了抿乾裂的脣,緩了緩情緒,壓着心中的難受,低語對他說:“顧緋,你喜歡我對你真誠,你有沒想過,我也想要我男人對我真誠。”
說到後面一句話,她眼眶還是溼潤了。
聽着她哽咽的聲音,顧緋心裏一陣陣抽痛,看到她臉上的眼淚。
他的眼眶也是一下紅了。
一滴淚順着他眼角滑出,滾過臉上傷口落入嘴角,他第一次嚐到眼淚的味道。
如鹽一般的鹹。
“小魚,我……”,他喉間像卡了魚刺般難受:“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李小魚真不想哭,但她真的憋不住。
懶得拿手帕,她直接用衣袖抹掉。
做了兩個深呼吸,眨了眨眼睫,繼續跟他講:“我知道深宮大院鬥爭多,謀略算計是你生存的砝碼,你靠這個活了二十多年。”
“你很聰明,有些事我一個眼神,你就能猜到我心中的想法,凡事你都習慣掌握在自己手裏。”
“說白一點,你不做沒把握的事。”
吸了吸鼻子,她沉了口氣,接着又道:“你知道我吃軟不吃硬,所以你降低自己的姿態,讓我一步步走進你的陷阱,你把我當成獵物,一只符合你標準的獵物。”
顧緋五指收緊,他無法辯解。
“小魚,我自幼被馴養,沒人教我如何去愛一個人,我看着宮裏的那些男男女女,潛移默化把他們那一套學了。”
“我無法請求你的原諒,我只想求你教教我,我願意改變爲你想要的樣子。”
低沉的聲音帶着祈求,李小魚沒有爲之所動。
她眨了下眼,平靜地說:“我也是第一次愛人,你讓我教你,那誰來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