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蒼玄

發佈時間: 2025-02-02 17:5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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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芷妍能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這一次她無比希望自己根本聽不明白或者不需要明白。

她前所未有的害怕,母后去世的時候她還小,還沒有感受過失去深愛自己,自己也深愛的人是什麼樣的悲痛,她祈禱上天能讓自己永遠不會明白這種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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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伯還在門外催着他,晏景燁來不及跟她多說什麼了,輕手撫過她的頭頂,保證一定會及時傳回消息,才轉身開門走出去。路過欣蘭的時候還不忘說了一句:“麻煩姑娘照顧好公主了。”

欣蘭自是不用他吩咐這句話。

他快速往外走,邊走邊吩咐:“我騎騅風,叫兩個人跟我走,留在宮門外,一有我傳出來的消息就立馬趕回來告訴公主。”

譚伯應下。

馬廄裏騅風還沒享用完午餐,就被拉着往外走,它噴着響鼻犟着不動,直到晏景燁出現,他渾身上下散發着迫人的氣勢,伸手接過繮繩翻身上馬,騅風彷彿變了匹馬,溫馴地邁開四蹄小跑起來,跑到門檻時,無需晏景燁指揮就一前蹄蹬從門檻上跨過來到大路上。晏景燁夾緊馬腹,避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到達了正德門——到了這裏就不能騎馬了。

晏景燁拉緊繮繩,騅風前蹄騰空,晏景燁順着慣性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動作行雲流水。早守在正德門邊的內侍迎上來行了禮:“晏將軍請隨小人來。”

他一改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稱呼的駙馬,改稱了將軍,晏景燁瞬間心驚肉跳,邊境恐怕出事了。他低聲問道:“陛下在含元殿嗎?”

小內侍搖搖頭:“陛下在御書房。”

晏景燁朝小內侍一拱手,宮裏等閒不能奔跑,他只能儘量邁大腳步快速朝御書房走去,很快便把帶路的內侍甩在身後。

不多時就已經走到御書房外,他停下腳步調整了呼吸,揚聲說道:“臣應召面聖。”福清很快出現,唱喝:“宣——”

晏景燁走進御書房,下跪行了禮,霽帝讓他起身後,他才看見御書房裏還有兩人:婁高馳和師震。師震官拜兵部尚書,他出現在這裏,說明心中猜想基本成真了。

還未開口,霽帝把手裏的軍報一遞,一旁守着的福清便接了轉到晏景燁手上,顧不上多餘的禮儀,晏景燁直接打開看了起來。

果不其然!來自蜀地同蒼玄的邊防站的軍報言辭簡潔,三兩行說了三件事:蒼玄集結大量士兵駐紮在邊境線上;商戶間衝突頻繁,泱城貿易區已經被迫關閉;蜀地最高職級的將領顏世忠重傷月餘未醒。

顏世忠重傷,雖然還不清楚是如何受的傷,但這可能就是沒人知道霽玉宸怎麼從蒼玄逃回來的原因,以霽玉宸行蹤的保密級別,邊地唯一一個同李密接觸,配合霽玉宸僞造身份文牒的人無法掌控局勢,這就導致了霽玉宸不得不只身冒險,一路被追殺着逃回京城。

此刻蒼玄還沒有正式發動戰爭,但是由於將領受傷,邊地軍營無人領導必定人心惶惶,朝中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派出合適的將領前往邊地接管一切備戰事宜。

不用霽帝開口,兩位老臣也都明白晏景燁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現在御書房就這三個人,這個人選,想必就是晏景燁了。

雖然他剛從荊州回來,但正值朝廷用人之際,他絕沒有推卸責任的理由。雖然朝中不乏能征善戰的將領,但他剛完美地解決了荊州的民匪之禍,陛下對他一定十分滿意信任。

婁高馳看了師震一眼,阻止他即將說出口的話,衝着霽帝深深鞠躬行禮:“陛下英明,駙馬在西北邊帶兵多年,經驗豐富戰功累累,正是抵禦蒼玄進犯的最佳人選。”

霽帝把下面的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楚,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贊成婁高馳的話:“駙馬對西南邊並不熟悉,你們看,朝中還有誰更適合?”

婁高馳以爲霽帝會順水推舟地贊成他的提議,朝中幾位較有經驗的將軍,韓圭母親病逝,樊勇夫人剛生產下一雙麟兒,除了晏景燁之外,另一個合適的人選是婁高馳的外甥梁志,雖說舉賢不避親,但既然都已經把晏景燁召過來了,難道不就是屬意於他的意思嗎?

婁高馳捉摸不透上位者的意思,師震反倒開口:“啓稟陛下,梁志梁將軍早前曾駐守蜀地,堪繪過蜀地輿圖,乃現在使用的輿圖的根本,且曾經跟隨使團出使過蒼玄,對於蒼玄了解甚多,臣認爲,梁志當爲最佳人選。”

霽帝點點頭,問道:“太傅怎麼看?”

婁高馳趕緊附和:“梁志確爲朝中最瞭解蜀地及蒼玄的將領之一,也有不少作戰經驗,臣也認爲,梁志爲合適人選。”

晏景燁站在一旁沒有說話,聽霽帝的意思分明是要派梁志領兵,卻不知爲何急召他前來。

同樣的一問也在婁高馳和師震心中,雖然他們比晏景燁先到御書房,但是在他到來之前,陛下只給他們看了那份緊急軍報,並沒有商議過將領人選,只聽陛下讓人速速到將軍府召見晏景燁,便覺得陛下已經先行定下人選了,更何況輟朝後,陛下只見了晏景燁一人,連兩相都沒有召。

霽帝如何能不知道他們心中的疑惑,但他不解釋,也不接婁高馳和師震的話,反而又問晏景燁:“晏卿怎麼看?”

晏景燁朝婁高馳和師震一拱手,再躬身對着霽帝說道:“婁太傅和師尚書所言極是,梁將軍確實在對蒼玄各事上極有經驗。此外,微臣以爲,除需有經驗的將領即刻前往邊境接手戍防及應戰事宜外,軍報上所奏,貿易區內發生的衝突所爲何事,因何發展至需要關閉貿易區,顏老將軍何時受傷,現今傷情如何,如此重傷爲何月餘才上報,諸如此類問題還需令派大臣隨同前往協助調查。”

霽帝這才點點頭,臉上陰沉之色消散些許,但開口時仍然含有怒氣:“去找朱博言,一切軍需糧草兵部戶部共同籌備。”

師震雙膝跪地磕了頭,聲音惶惶:“臣領旨告退。”

起身後也不敢擡頭,彎腰後退到門口才轉身離去。

“婁卿似乎心不在焉?”

“陛下恕罪!”婁高馳也惶恐下跪,支吾着說道:“今日臨時輟朝,老臣心中惶恐,又……又乍聽聞邊境不寧,極爲惻然……”

“哦今日輟朝,只因朕起得太晚,精神不濟,並無大事。”霽帝狀似無意,“太傅起來吧。”

婁高馳磕了個頭才起身,側身站到一旁,聽到霽帝對他說:“貴妃這幾日染了些許頭風,太傅若無緊急事要處理,便去看看她吧。”

婁高馳更是震驚,後宮妃嬪不管位份高低,尋常日子是不見母族的,再得寵,也沒有小小頭風便能得見父親的先例。雖說婁貴妃聖眷正濃……不過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他自是不能推辭,只能又下跪磕頭道了謝,才退出御書房。殿外風一吹,才發現背上竟出了一層汗,寒風一激,瑟瑟發抖。

御書房裏沒別人了,福清也躬身行禮,退到御書房門邊守着。

霽帝一改森冷不豫的臉色,鬆了語氣問晏景燁:“妍兒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是。公主已經知曉太子殿下如今正在宮內養傷,具體傷情如何臣沒有說。”

做父親的嘆了口氣,難掩心疼:“妍兒定是難過極了,她一直以來便十分依賴太子。”

晏景燁忍不住握了握手,掌心接過眼淚的地方隱隱作痛,彷彿血管筋骨都被灼燒,燙得他心頭也不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