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廉跟紀先生幾乎是同時到的,不過一個被帶進後廳,一個直接去了偏室。
霽芷妍神情緊張,看着魏廉走進來,站起身讓到一邊。
魏廉也沒有多禮,放下醫箱看了一眼晏景燁的臉色,也不曾把脈,便直接在他身上紮了幾針。
晏景燁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一點,他才坐下仔細把了把脈,又詢問了當時發生的事,提出要看一看晏景燁喝過的酒杯。
薛簡立馬去端過來。
魏廉檢查了一番,臉色一直十分凝重。
“太子殿下,阿燁確實是中了毒,而且此毒非中原所有,現下沒有對應的解藥。”魏廉說着拔下晏景燁心口的那只銀針看了看,“所幸毒尚未進入心肺,還……來得及。”
霽玉宸點點頭,“如此便勞煩魏先生。若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請一定告知我。”
魏廉拱手,走到一旁寫了個方子,說道:“這副藥一日三碗服下,能緩解毒性蔓延。殿下,煎藥之人一定要可靠。”
霽芷妍接過來匆匆看了一眼,便喊了若竹:“你和薛簡一起去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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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魏廉說道,“草民剛剛在外頭遇到了紀署正,府上可是還有其他人中毒?”
“並非中毒。是國舅家的小姐,剛懷有孕一時受了驚嚇。”
“藥便到醫署去抓吧。草民想同署正商討一下這個毒,不知是否方便?”
此時,在偏室照看荀燕婉的雲舒也過來了,她輕輕跟霽玉宸和霽芷妍說道:“燕婉沒事,紀先生已經開好安神安胎的藥服下了,現在還在外面候着。”
霽芷妍看了一下若竹,她立即轉身去請紀先生進來。
魏廉的曾祖是太醫院的院正,祖父和父親均是赫赫有名的醫術聖手,傳到他這一代雖不曾進入宮廷,卻是許多勳貴也難請得動的;而紀南星家學更加源遠流長,兩人神交已久,見面的機會卻是不多,此時爲了將軍府驚險的這一出湊到了一起,便互相扶着到一旁去商討對策了。
將軍府這一夜可謂是上上下下手忙腳亂,惶恐不安。
霽玉宸和雲舒一直待到近子時,見晏景燁和荀燕婉的情況都穩定了,才乘車離去。
陳堅夫婦兩人商量了一下,也決定留在將軍府,譚阿姆爲他們準備好了房間,留了兩個丫鬟兩個小廝照看。
趙錢孫三位將軍及夫人也被安置下來。
只有華伯瀚一直沒有離去,他面色陰沉沉默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前廳,得了音訊的大理寺已經派了人過來對府中一應人等進行問話,大理寺卿崔儀就坐在他面對的位置上不語。
到了子時,大理寺的賈正、陳楚等幾名寺正已經整理好所有人的信息前來彙報。崔儀擡手阻止了賈正未說出口的話,他擡眼看了一眼神情莫測的華伯瀚,起身示意幾人走到屋外廊下。
外面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屋內蠟燭的嗶剝聲,連他自己的呼吸聲,在華伯瀚耳中都在無限放大,攪得他心緒難安,他做出懷疑所有人的姿態,其他所有人也對他也未必全然相信,他放在膝上的手掌焦躁地抓緊又放開,膝上那一塊布料已經被抓得皺巴巴了。
晏景燁的藥已經喝下去一個多時辰了,他除了呼吸順暢一些之外並沒有其他明顯的表現,霽芷妍不敢離開半步,若竹便搬了個軟凳讓她坐在晏景燁牀前,自己站在她身邊讓她靠着。
熬藥的小爐子也搬進來在眼前看着,霽芷妍心裏緊張到了極點,她不合時宜地想,在她看不到的那段日子裏,父皇也是這樣守着重傷的哥哥的吧,那個時候他還要牽掛着下落不明的自己,還要處理那些永遠處理不完的事情,他該有多心力交瘁啊……
好像人一疲憊到了極點,反而感覺精神十足,霽芷妍趁着這個時候偷偷回憶過去的這一年,她經歷了前十六年沒有經歷的欣喜和悲傷,驚險和釋懷,她努力地一點一點修正自己對晏景燁的認知,開始認識天下萬物。
她再一次決定,等晏景燁恢復好了,一定要跟他開誠佈公地談一次。
崔儀在外頭求見,將軍府現在理事的人變成了自己,霽芷妍深呼吸一口氣,起身走到前廳。
霽芷妍伸手讓行禮的崔儀起來,冷靜問道:“崔大人調查可有結果?”
“啓稟公主,今日將軍府中上下一共二百六十九人,已經全部問詢過一遍。其中有三人來歷不明,已經單獨看押起來了。”
“來歷不明?今日除了府中本來就有的下人外,還有一些隨賓客前來服侍的奴僕,崔大人說的來歷不明,是指既不是將軍府中的人員,也不是任何一位賓客的奴僕嗎?”
“是。除了將軍府中的下人及各位賓客的隨從外,今日府中另從人牙子僱用十六名灑掃,八名車伕,六名廚子,除了那三名疑犯,以上人員均覈實過身份。”
“那三人可有交待什麼?”
“回殿下,此三人均堅稱自己是看將軍府難得有宴請,想來找機會騙討一些賞錢的流民,但所言是否屬實還需進一步調查。下官會將人帶回大理寺詳細訊問。”
霽芷妍想了一會兒,問:“我現在想見一見這三人,可以嗎?”
崔儀遲疑道:“這三人中或許會有下毒的兇手,殿下去見,恐怕會有危險……”
霽芷妍皺了眉,她心中隱隱對今日的意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若這三人中有一人是兇手,那他在晏景燁的生日宴上對他下殺手,卻似乎沒有任何謹慎的安排導致輕易地暴露自己,這個行動似乎過於倉促,不像是早有預謀的樣子。可晏景燁所中之毒卻那麼特殊,連魏廉和紀南星都無法立即準確做出判斷,那麼他是何時決定行動,又是如何在毫無準備之下準確無誤地只毒害了晏景燁一人的呢?
崔儀聽過霽芷妍的疑惑之後,依然沒有讓她冒險去見兇犯,只表示會盡快取得更有價值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