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介不意外,他父親從不會承認錯誤,只會是別人的錯誤,他自己永遠都是正確的。
司空絕開口,“還繼續嗎?”
冰冷低沉的聲線直接讓本就生氣的司空威更氣了,冒火的眼眸看向司空絕。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說出來的話又是讚賞的,“司空絕,絕,確實夠絕情,很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果你迴歸司空家你的發揮空間會更大,你所站到的高臺更廣闊,你不想嗎?”
蘇元和穆向晴倒是沒想到在他們鬥了這麼久的情況下,司空威依然還想着能讓司空絕迴歸家族,這腦回路是她們都想不明白的。
那是因爲他們不懂司空威想要司空家族更強大的決心有多強烈,這件事彷彿已經融入骨髓裏。
司空介說,“阿絕,你們先出去等我。”
司空絕是一絲猶豫都沒有,握着穆向晴的手就出去。
蘇元還伸手握了握司空介的手臂才離開,關門前她看了一眼司空威。
她不被司空威承認,她也沒有叫過他一聲家公。
等門關上,司空介擡眼,平靜直視他父親那雙不死心的眼眸,“不是所有人的目標都是錢和權。”
司空威冷冷一笑,“那是因爲他們沒有得到過這麼多的。”
司空介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這句話他也確實沒辦法反駁,再辯下去也沒有意義。
“你這大半輩子錦衣玉食,沒受過一絲苦,這段時間應該是你最辛苦的時候,也是你所不能所控制的一次。”司空介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還是泄露出一絲擔憂。
司空威生氣收回視線,所以沒看到,“哼,我最辛苦是被你們父子給氣的,如果你聽從我的安排就沒有今天的事發生,我不會被氣到生病。”
“沒有如果,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司空介又說,“醫生說你沒多少時間了,剩下的時間你還想和阿絕鬥?”
“我不鬥,那司空家就沒有繼承人,我絕不允許這個情況發生。”司空威一字一字說的很緩慢又那麼堅定。
司空威把司空家族的發展看得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這個認知司空介才真切感受到,哪怕他的生命他都不在乎。
司空介定定看着他父親,儘管他依然不明白他的堅持,但能理解,就好像他自己所選擇的決心同樣很堅持很執着。
“你收手吧,再鬥下去也沒有意義,司空家的一切交給專業的管理人,或者從旁支選一個人出來繼承。”
司空威非常堅持,語氣非常嚴肅,“不可能,必須是嫡系繼承,哪怕是鬥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不會放棄。”
看着他父親太陽穴青筋都冒起,他堅定又偏執的神情讓司空介無話可說,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阿介,就當作是我最後的心願。”
司空介背對着,聽出父親的語氣中極其罕見有祈求,心有點酸澀,他震驚,但沒有回頭,“我不能替阿絕做決定。”
看着門被關上,如同司空威的希望也熄滅了一般,他泄氣了,無力靠着牀頭。
柳管家立馬迎上來,“少爺。”
“照顧好他。”
司空介話落走到蘇元身邊,握着她的手離開。
“介少爺。”
柳管家非常急躁追上前,被司空絕擋住。
柳管家擡頭,對上那雙寒冷刺骨的眼眸,他整個人如被凍僵了,話到嘴邊也卡住了,就像是被惡魔掐住喉嚨,完全不是他能控制的,心底升起恐懼漸漸籠罩整個人。
車上,司空絕開着車,很安靜,每個人面無表情,陷入自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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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司空介開口,“阿絕,住手吧。”
司空絕沒有開口,甚至都沒有擡起眼看一下他父親。
蘇元也沒有開口,只是很安靜看着她握着司空介的手。
穆向晴把自己當作隱形人,這件事她不發表任何意見,她支持司空絕的決定。
直到車停下,司空介夫妻要開門下車時,司空絕才開口,“你能讓他停下嗎?”
“我會迴歸司空家。”司空介說。
他不能替兒子做決定,他也不能阻止他父親繼續,他更做不到看着他父親帶着遺憾而亡,說他心軟也好,坑兒子也沒辦法,他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不逼你,我接過司空家,等我百年後再考慮其他問題吧。”
隨後就帶着蘇元下車。
穆向晴看向司空絕,如雕刻般的俊臉緊繃着,伸手握着他的右手,“阿絕。”
她也無法評論司空介的做法對不對,可這個辦法在目前來看,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她也理解司空介這麼做的原因。
司空絕轉頭,對上那雙有一絲擔憂的眼眸,扯了扯嘴角,“沒事,我預料到了,我瞭解我父親,他很善良,對他在意的人很容易心軟,儘管對他的父親已經失望透頂了,那一絲血緣他很難真切做到割捨,爲了不讓司空威死不瞑目,只要司空威不威脅到我們他能回去。”
司空絕頓了一下又說,“其實我才是那個像司空威的人,我們兩個的性格相似,爲了想得到的不擇手段。”
他的語氣有一絲自嘲。
“不,你們不一樣。”穆向晴很肯定說,“因爲你不會去主動傷害別人,本質上不一樣的。”
司空絕笑了,眼底的暗淡瞬間就消散了,“我家未婚妻真好。”
穆向晴微笑解開安全帶,朝司空絕靠過去,抱着他,靠着他的耳邊輕聲道,“因爲我家未婚夫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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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絕擡起雙手,把穆向晴抱得很緊很緊。
等司空絕回到天跡,任原珒過來,“裴皓被送過來。”
司空絕沒有一絲意外,現在司空威不打算再對付他,當然裴皓就沒用了,送過來也算是好的一種方式。
“連證據一起送到有關部門。”司空絕現在沒空理會裴皓。
“好。”
在任原珒看來,裴皓就如一個跳樑小醜,司空絕對他完全不放在眼裏。
任原珒反問,“但司空威這算什麼意思?因爲生病就認輸。”
司空絕說,“先暫停吧。”
任原珒聞言挑了挑眉頭,沒有再追問下去,司空絕沒說就是不打算說,“好。”
“終於消停了,老闆,可太累了。”任原珒勾脣。
司空絕瞟了他一眼,“獎金翻倍,所有人。”
“土豪就是土豪,一出手就壕。”任原珒站起來愉悅往外走,去宣佈這個好消息。
司空絕轉動椅子,看向窗外遠處,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結束也好,他更想多點時間去陪穆向晴。
司空介迴歸司空家族這個消息在整個北安上流圈炸開,他們表示根本跟不上節奏。
這繞了一大圈又回到原點,根本弄不清楚司空家和司空絕,穆向晴這算什麼操作。
說是司空絕輸了吧,他和穆向晴有關的公司照常運作,說是他贏吧,司空家族只是聲明司空介迴歸,只字沒提司空絕。
他們只能繼續靜觀其變,兩邊都不得罪。
司空介此刻坐在司空威的病房,看着他父親依然蒼白的臉,“我等會兒就回去,我會盡快回來。”
司空威性格自大,認爲身體好,也沒有人督促他做身體檢查,等發現異常已經晚了。
好幾個專家會診過,都說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只能減輕司空威的痛苦。
“嗯。”
司空威看着兒子司空介的目光有點複雜,他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他更知道兒子對於錢從不在乎,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產他都交給專業的管理人去打理,沒怎麼動過,後來轉到司空絕的名下。
這兩天司空威很認真回想一下,他發現他真切爲兒子做一件事都沒有,哪怕很小的一件事,是連關心的話都極少,在發生這麼多的事後,兒子還能回來。
他第一次問自己,他的執着是不是錯了。
“阿絕的實驗室的醫學組研究出來一些藥能緩解你的痛苦,等會兒送來。”
“好。”
司空介也沒有其他話可說了,“好好養病。”
他話落站起來。
司空威整個人坐直,焦急開口,“阿介。”
司空介低頭看向他,那張滿是皺紋又有一絲病態的臉龐竟然有一種他從未看到過的歉意,他整個人愣住了。
“阿介,對不起了。”
司空威說完這句話低下頭,有了開頭,後面的話好像也沒那麼難說。
“我昨晚夢到你母親了,二三十年了,還是第一次夢到她,她還是那麼溫柔嫺雅,但是在夢裏她第一次責怪我,說我爲難了你,爲難阿絕,她說那麼早離開我,她是解脫,可苦了你們。”
說到這,司空威揚起一抹苦笑,他強勢讓所有人按照他的意思做事,他只是想讓司空家族更強大,可到頭來只剩他自己一個人。
司空威也問過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可他清楚哪怕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他這樣做。
這算是司空威的懺悔,但已經太遲,想聽的人早已不在。
“你有你的選擇,但同樣我也有我的,阿絕有自己的。”
說完司空介轉身離開。
“我想見阿絕,還有穆向晴。”
“我會轉告,見不見我做不了決定。”
司空威看着兒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有種預感,他們父子相處的時間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