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是真的沒有準備，腦子都空白了幾瞬。
她算了算齊聿知道的日子，差不多正是神農珠消失的時候。
沒想到，神農珠的消失，還會帶來這樣的影響，讓齊聿知道了上輩子發生的事。
面前強烈的視線實在難以忽略，程南枝靜默了片刻，終於將雜亂的思緒捋順，擡頭面對眼前的男人。
她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我只知道你說的一半。”
齊聿怔住。
程南枝如實告訴他：“沒錯，我確實做過一個夢。在夢中，趙家欺我辱我，致我程家滿門慘死。那時我還不信，可當我歸家命人去查時，卻發現一切都是真的。那時我傷透了心，發誓要保護好我的家人，還要趙家人付出代價，所以有了後來我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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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夢到的也只有那些。”
面前男人俊美的面容倏然煞白。
程南枝心有不忍，但還是清晰的說了出來。
“我不知與你兒時相識，也不知道你後來爲我做了什麼。”
“那些，我都不知道。”
齊聿如遭當頭一棒，難以接受的問：“那南榮在州呢？！”
從方才見面，他看到那男人的第一眼起，他就認出來了——那人絕對知道他的來意，也絕對和他一樣，通過那場莫名其妙的夢知道了上輩子發生的所有事情！
不然他看他的眼神不會如出一轍的熟悉！
程南枝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我做的那場夢裏，你們誰都沒有。”
齊聿急急的說：“可他在騙你！他絕對知道上輩子的事，他靠近你是另有目的，故意……”
程南枝打斷了他的話。
“他不知道。”
齊聿道：“你怎麼就清楚他不知道？他在騙你！”
“因爲他是在我眼前想起來的。”
程南枝一句話讓齊聿戛然而止。
程南枝輕緩又不容置喙的說：“我看到了，他是在我眼前知道了上輩子的事。在那之前，他並不清楚，他知道的只有我和他兒時的寥寥幾次接觸。”
“……你們，兒時？”齊聿呢喃出這幾個字。
程南枝眉眼間神情柔和了些，道：“是，我和他從前見過，好幾次。”
“這不可能！”齊聿強自鎮定的厲聲否認，“那時你在北齊，他在南蜀，你們。根本沒有機會見面。”
“因爲神農珠。”
程南枝很平靜的說，看到面前的男人一下子慌了。
她繼續道：“你不是猜到了嗎，神農珠有着很神奇的力量，它一直在我的體內。七歲那年，我和他機緣巧合下因爲神農珠見面了。只是那之後我重病一場，忘記了所有的事。”
“後來緣分使然，我和他在青州重逢。當時他確實對我抱有目的，我身上有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後來也逐步確認神農珠在我的體內。”
“可是他確定後，反倒放棄了。”
“這麼久以來，他從來沒有因爲我有神農珠利用我做過什麼事，也沒有逼我，他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取出我體內的神農珠。”
齊聿如同被定住，一動不動。
程南枝最後道：“我們出海是去了神農珠的誕生之地，在那裏，他才有了你口中的記憶。現在神農珠徹底的消失了。”
聽到這話，齊聿雙眼一紅，淚水差點從眼角滾落。
但在那一瞬間，他先轉過了身，不讓程南枝看到他的狼狽。
程南枝也微微低下頭避過。
四下寂靜，唯有海浪生此起彼伏，潮生潮滅。
齊聿盯着遠方，啞聲道：“那現在呢。現在你知道了，你還會不會……”
“陛下，”程南枝溫和的打斷他的話，“我和南榮在州準備回邊關成婚了。”
齊聿剩下的話被他吞了回去。
“在南蜀的大婚不算，我們準備好好的成一次親。”程南枝溫聲說，“如果陛下願意的話，也可以以朋友的身份來吃杯酒。”
男人沉默不語。
程南枝就退後一步，行了個禮告退，轉身要離開。
然而當她要邁出腳步時，身後男人沙啞的聲音還是傳來。
“你是什麼時候答應他的？是在……知道他和你的往事時嗎？”
程南枝頓住，搖頭回：“不是，在我確定自己心悅他前，他從來沒告訴過我我們有淵源。如果不是我發現了追問，他也不打算告訴我那些有些沉重的過往。”
身後的男人似乎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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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枝溫聲說了句祝好，邁步離開了。
這次男人沒有再攔住她。
程南枝越來越遠。
直到再也聽不到腳步聲時，齊聿身子顫了顫，這才終於回頭，望着那很快徹底消失在視線裏的身影，眼淚無聲的砸下去。
“如果我想起來的再早些，去趙家找你再早些呢……”他呢喃的話語被撕碎在風浪聲中。
……
程南枝還記着回那對母子住處的路。
事實上也不用她刻意認路，遇到的漁民都下意識的給她讓路，沒走多遠她還遇到了那對母子。
可能是已經知道了她貴人身份，母子倆恭敬惶恐，又盡職盡責的給她帶路，結結巴巴的問她還有沒有什麼吩咐。
程南枝都搖頭。
很快住處出現在了前方。
院子門口還有熟悉的身影。
程南枝就跟母子倆道謝分別，往前去。
男人模糊的身影一點點清晰，在她越來越近時，終於忍不住，提着盞油燈快步過來她眼前。
程南枝停下，微微擡起頭，望着男人。
南榮在州被看的喉結微微滾動，莫名有些緊張，拎着油燈的手不自覺捏緊，柔聲開口：“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程南枝眨了下眼，饒有興趣的反問：“你不問問我和陛下都聊了些什麼嗎？”
南榮在州何其瞭解她，眼神微微偏移，道：“這又有什麼好問的，我相信你，不管他說什麼花言巧語，你都不會被他迷惑的。”
程南枝看着他不說話。
男人只堅持了片刻就敗下陣來。
“……對不起。”
程南枝挑眉，“爲什麼要跟我道歉？”
南榮在州上前來，試探般的輕輕攬住她，見她沒有反應，立馬一把抱緊，低下頭去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可憐兮兮的語氣。
“對不起，我沒提前告訴你，我猜到可能齊聿會在這兒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