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若忍不住對程南枝道：“小姐，大人是怎麼做到一方面表現的非您不可，情深款款，一方面又對春雨幾多眷顧，偏疼寵愛？難道他就不知道今晚跟春雨走了，明日府中就會有人議論您這正頭夫人在他眼裏比不上一個婢女出身的小妾嗎？”
“大人難道真想不到這對您不利？奴婢不信！他明明討好您，還做着這種不顧您體面的事，真是叫人噁心，而且他連裝情深都裝不好一點，平白給人心裏添堵！”
蓮若一通說下來，對趙燁的意見越來越深。
既然現在裝作討好挽回她家小姐，那就裝到底至少面上好看過得去啊，搞這一出不上不下的擠兌誰呢？
蓮若越想越覺得，自家小姐這還能忍得住然後僞裝下去，也太厲害了！
程南枝神情淡淡的，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這算什麼，你是沒有見着他先前對葉如月的時候，比這還過。”
蓮若紅着雙眼說：“小姐您這受的委屈也太多了！”
她噌噌到程南枝身邊，認真的說：“小姐，奴婢支持您和離，等您和離了，您就另找一個全心全意在乎您的，您值得更好又優秀的男子！”
程南枝卻道：“難道你家小姐我就只值得更好的男子嗎？”
蓮若一愣，沒明白過來程南枝的意思，道：“小姐您這般聰慧，自然當配的起更好的。”
程南枝擡手屈指，敲了下蓮若的腦門，在她哎呦一聲中開口。
“沒錯，我當配的起更好的。”
“但這更好的，不包括男子，還有其他更多的東西。”
“比如比而今肆意快活的日子，千種珍餚萬般珍寶，再比如天下山河風光，今朝有酒今朝醉，再無人管束約束我，我憑藉自己的心意而過。”
程南枝看着蓮若，不疾不徐的說：“男人，只是錦上添花，喜歡便爭取，若不合適就分開，但不論如何，他都只是我一輩子中某時段的過客，而不是一生的所有和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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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要和趙燁和離，討回他欠我的，不是爲了同他分開後找個更適合我的男人，而是爲了過更好的日子。”
蓮若懵懵懂懂的看着程南枝，聽她說完，似懂非懂的噢了聲。
程南枝伸了個懶腰，起身慢悠悠的道：“好了，該休息了。而今大事都差不多做完了，我也該好好休息了。”
……
另一邊。
宋府。
宋硯瀾自歸京續任後，託朝中官員小半出事的緣故，原本就公務繁忙的他，更是重上加重，忙到已經好幾日都不曾回府，就在府衙裏熬夜，偶爾歇息。
他鮮少回去，文乘南都派人來問候了他好幾回。
但因文乘南也忙的要死，已正式成爲師徒的兩人至今竟還沒什麼私下相處過，僅上朝會時會抓緊時機關懷對方几句，下了朝又繼續趕公務。
這夜，宋硯瀾終於忙完手頭上的所有公事，能得空回家好好歇息了。
但他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先買了牛肉去探望文乘南果不其然，他去的正好。
文乘南忙碌中都還沒有用晚膳，餓的肚子都叫了。
宋硯瀾便勸文乘南先吃飯，他來代文乘南處理。
文乘南欣然接受，感慨道：“沒想到有個弟子還挺好的，這也能吃上口熱乎的了，還能歇片刻。”
宋硯瀾失笑，“老師，您若是離開回府歇息，聖上也不會說您什麼的。聖上可比您更在意您身子康健，不想您累壞了。”
“這哪行。”
文乘南坐正了，正色看着宋硯瀾，道：“你是不知道，先前不當官還好，現在在任了，一瞧見那些卷宗，便忍不住了。爲師若多耽擱片刻，這卷宗就耽誤積幾分，有的受害人也會遲遲難得公道。就說將將解決的難民，他們遲幾分被安頓好，就要多吃不少苦！”
文乘南每每想到這些，就心情沉重。
他哪敢懈怠呢。
宋硯瀾敬聲道：“老師教導，我記住了，等會兒我便回去把別些積攢的處理完。”
“哎不用不用，那是旁人的公務，你攬着做什麼。你都忙挺久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回去休息，就快快回去。”文乘南道，“你祖母還在家中等着你呢，定然也十分憂心你，回去叫她安心也好。”
提到祖母，宋硯瀾心中多了幾分暖意。
他這次回京，也將祖母帶來奉養，請了下人照料。
祖母一貫關心他，每日都親手煲了湯讓人給他送去，還給他做了好幾身衣服。
“還有，你快把藺蘭酌那小子領回去！”文乘南忽又說。
離京那一趟藺蘭酌跟着，文乘南與他並不熟悉，架不住藺蘭酌是個自來熟的，經常賴着文乘南叨叨。
他們確也遇到過山匪遭險，不過藺蘭酌武功高強救下了他們。
文乘南感念，再對藺蘭酌就親近了幾分，兩人熟識了。
怎料那臭小子是個得寸進尺的，竟都敢偷搞他的藏酒喝了！兩人一老一少因此沒少打鬧，一來二去反倒成了忘年交。
這次回京後，有次文乘南迴府找東西，更是碰上藺蘭酌厚着臉皮住進他福府裏，說自己在宋硯瀾家住夠了。
宋硯瀾聽到藺蘭酌微怔，陡然意識到，這些時日來，藺蘭酌一次也沒來看過他！也沒給他稍過東西哪怕一句問候。
就連他改住到文乘南府中了，他也不曉得，此時才知道。
宋硯瀾抿脣，說：“好，我等會兒便去尋他，不讓他再去打擾老師您。”
文乘南吃飽喝足就開始處理公務，擺擺手叫宋硯瀾走了。
宋硯瀾心不在焉的乘馬車，讓車伕駛去文乘南的府邸。
他出着神，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車伕提醒他到了。
宋硯瀾定定神，起身將掀開車簾，突然頓住。
不遠處文府臺階下，威嚴石獅像旁，藺蘭酌竟然就在那兒，但是他面前還有個女子，看身形輪廓很年輕，衣着像是個婢女。
因是背對着，宋硯瀾瞧不見她的樣貌，只見藺蘭酌與其很是熟稔的樣子，認真的聽對方講話。
而後她遞給了藺蘭酌什麼東西，就轉身離開了。
藺蘭酌看着手裏的東西，似乎很是珍惜，小心翼翼的收好。
待那女子消失在視線裏後，才要回府。
“……我去！”
藺蘭酌一轉身就看見了不遠處將下馬車，立在馬車邊的宋硯瀾。
對方直直的望着他，夜色籠罩下，神情晦暗不明，憑生出一股陌生的平淡來。
“……宋硯瀾？你什麼時候來的？！”
藺蘭酌沒想到會看到宋硯瀾，就很吃驚，隨後更是緊張。
方才他和見蘭的見面，說了什麼，拿了什麼，對方不會一一看見聽清了吧？
可這離的也不近呢，應該不會知道吧……
藺蘭酌胡思亂想的時候，宋硯瀾已經走過來了。
臨近了，他聲音一如既往溫和自持，道：“將來，只瞧見藺兄與一女子，不知那是誰？來做什麼？”
藺蘭酌鬆了口氣，含糊的說：“那算是……朋友的人，來給我送朋友的東西。沒什麼重要的。那什麼，回去休息吧。”
他此時面對宋硯瀾有點心虛，轉身就想進府。
但被宋硯瀾叫住。
“這是我老師的府邸，不是家裏。”
藺蘭酌下意識道：“我搬過來住了，老文也知道。”
“可我不知道。”
宋硯瀾看着他說。
藺蘭酌撓了撓頭，才想起來，“哦對，我還沒告訴你，沒事，你現在不是知道了。”
“怎麼突然要搬？”宋硯瀾直接問。
“這……”
藺蘭酌卡殼了。
宋硯瀾收回目光，轉身留下句話：“是宋某僭越了，藺兄想住哪兒便住哪兒。如此，宋某先回去了。”
明明如常溫和，藺蘭酌卻下意識的覺得，宋硯瀾生氣了。
他脫口而出：“不是我想搬，是你祖母……哎呀，你祖母人太熱情了，她一定要給我介紹姻緣，我推脫不過，那只能躲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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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硯瀾停住，愕然看他。
藺蘭酌尷尬的立即道：“可不是我想辜負你。祖母好心。我對這等大事有沒有心思。”
宋硯瀾失笑，歉意道：“我替祖母向你道歉。她沒有惡意。”
“知道知道，我沒往心裏去，但這幾日我實在不敢回你府裏。”藺蘭酌說。
宋硯瀾點頭。
藺蘭酌猶豫了下，又說：“還有，過幾日我要回家一趟，那什麼……我最近的事情多，可能會經常消失，你不用擔心我。”
宋硯瀾眼神微深，依然是什麼都沒有說，只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