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湯和聽到這話有些緊張的嚥了咽口水。
程南枝說起這皇商的事情太突然，李湯和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秦有德的這個問題而不露馬腳。
李湯和便邊絞盡腦汁的竭力想着，邊暗戳戳的去看程南枝。
如果小姐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的話，那他就……
“我當然可以用這情分爲自己所用，也大可以籌謀打點，讓我李家成爲這青州的皇商。”程南枝緩緩說道。
秦有德臉色一沉。
“但是——”
程南枝話音一轉，她面上隨即露出苦笑，似乎控制不住般騙過頭去咳嗽了幾聲，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少爺！”李湯和瞬間會意，趕緊上前扶住程南枝，小心的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心疼的說：“少爺您千萬要注意些身子！郎中說了，您這大病初癒，可不能再費心勞力的了。否則若是傷了元氣，只怕下半輩子都要……”
後面的話，李湯和似乎是顧忌秦有德和吳管家這兩個外人在場，沒有說出口。
但意思不言而喻。
秦有德看着程南枝的目光瞬間幽深起來。
程南枝咳了幾聲終於止住了，對李湯和低聲道：“我沒事，別在外面說這些。”
又看向秦有德，她重重的嘆了口氣，滿是無可奈何。
“只是，既然秦爺你看到了，我也就說句交心的話。”
“我這身子，是擔不起更多責任勞累的，不論是皇商那等事，還是開擴生意到天南海北，我便是有心，也實在無力！若是強求下來，只怕我自己沒兩年就撐不住了。可我爹孃去世前，我曾跪在他們牀前起誓，既看顧好自己長命些，也守住李家的百年基業！”
“所以，”程南枝誠懇的看着秦有德，“與其去強求些那些我沒法做的，不如退一步爭我能夠得到的。若是紮根在青州這兒，好歹有我身邊李叔這等值得信任的人幫我，也能忙的過來。”
李湯和面上動容：“少爺，您既如此信賴奴才，奴才定然幫您守住李家基業！”
程南枝欣慰的點點頭，最後對秦有德道：“能拿捏住青州，我也就算是無愧李家了。既然如此，這高官人情，自然是得用在該用的地方，比如秦爺這兒，不是嗎？”
起秦有德盯着程南枝，目光在程南枝和李湯和之間來回轉，那其中所蘊含的懷疑倒是漸漸褪去。
“李老闆真是自謙了，你這等心胸和魄力、眼界，叫秦某欽佩的很。若是身子骨受限，只怕李老闆你的成就遠不止於此呢。”秦有德終於開了口。
程南枝心下微定。
看來秦有德是信了。
“那秦爺可要做這筆生意？”李湯和代爲道，“我家少爺的誠意已經擺在這眼前了。商人重利，我家少爺卻願意讓出那麼多，也足見對秦爺你的交好之意。做這筆生意，秦爺你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秦有德意味不明的看着陸晚，一時間卻沒有開口。
異樣的氣氛似有似無，縈繞在雙方之間，悄無聲息將人的心臟纏繞勒緊，漸生窒息之感。
程南枝依然面色如常，只見誠懇和善意，毫無所感般靜靜的望着秦有德。
最終，是吳管家出聲提醒，“主人，茶涼了。”
秦有德掃了眼吳管家。
吳管家暗暗頷首，看向程南枝，面帶笑意道：“李老闆的誠意，我家主人已經收到了，也會慎重的考慮的，相信定不負李老闆的期望。”
“不過這茶確實涼了，我家主人素來不愛喝涼茶，需要另取茶新作呢。這恐怕得耗費不少時候，就不耽擱李老闆的工夫了。”
秦有德這時才開口：“等下次煮好了茶，一定請李老闆過府品嚐。到時候，李老闆不要推辭的好。”
李湯和微怔，看向程南枝，目光問詢。
程南枝施施然起身，微微一笑道：“秦老闆客氣，李某自然不會推託。那便下次再見。”
秦有德假惺惺的也微笑，說：“老吳，送客。你親自送李老闆出去上車，別怠慢了他。”
吳管家應是，上前做出請得姿勢。
程南枝安然的受了，帶上李湯和出去。
人一走，房門關上，秦有德面上的笑意就消失的一乾二淨，神情越發晦暗不明。
窗外人聲依然喧囂，叫秦有德有些心煩。
但他卻沒起身關上窗子，而是扭頭看出去，若有所思着。
沒多久，吳管家回來了。
“主人，那李老闆上車走了。”吳管家俯身恭敬的說，又請示問：“需不需要派人跟上去？聽說他已在青州置宅安家，我們不妨往他那兒插點人，一探究竟。如此，也能更保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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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秦有德卻搖頭。
吳管家擡頭，詫異的看着秦有德。
秦有德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道：“這李老闆今日前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軟弱可欺，實際還是有些手段的。而且這個李家也不簡單，人脈居然廣至上京，那麼便輕易不能安插人手去。”
“畢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太容易被發現了。他已經將誠意擺到這份兒上，態度很明顯了，若是我們安插人手不慎被發現擺在明面上，這樁生意就八成成不了的，他也會心裏有疙瘩。”
這樣的人，秦有德縱使不想深交，也不會得罪的。
更別提對方已經將底細透露出那麼多，若是不能結成朋友，就很可能成仇家對手。後者會相當棘手，也會帶來不少麻煩。
他得防止後者的可能。
吳管家聞言忍不住道：“可是主人，您真的相信他所說的誠意嗎？他給的那麼多，多的都有點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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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的，也得查過再定。”秦有德呢喃說，“若是真的，自然千好萬好，我早就想去上京了，只可惜受制於……難以接觸上京。可眼下是旁人找上門來，‘逼’的我不得不去上京，如此一來，那位就無甚可怪罪我的了。”
吳管家不禁擡頭望着秦有德。
他是秦有德掌管秦家之後被挑中到秦有德身邊的，不清楚秦有德先前的事。
但是他至今跟了秦有德也有十幾年了，這些年間秦有德的底細，他卻很清楚。
他知道，秦有德這些年間一直在跟上京的一位大人物有書信往來，替對方做各種事情。
哪怕他已經很得秦有德的信任了，秦有德也沒有告訴他這大人物是誰，甚至秦有德怎麼聯繫上的，跟着對方的目的是爲什麼，最終爲的又是什麼，也沒有告訴他。
他只能斷斷續續的判斷出，這位大人物身份不一般，秦有德也很畏懼對方，不敢違背對方的命令。
思及此，吳管家擔憂的說：“可若那位動怒呢？主主人，您豈不是會不好過……”
“那也好過一輩子都在青州待着！”
秦有德咬牙道：“那位交給我的事，這都十幾年了，沒有絲毫的進展！要我說，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那位說我只有完成了，他才會讓我去上京，可誰知道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完成，我要搭上一輩子？！”
吳管家好奇：“主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呀？”
秦有德下意識的開口，但話要出口前陡然反應過來，皺眉看了看吳管家。
“你今日話太多了。”
吳管家心頭一跳，直接撲通跪下認錯。
秦有德輕哼了聲，道：“要想活命，就記住四個字：少說多做。”
“是，多謝主人教誨。”吳管家趕緊道，打量着秦有德的臉色，他又小心翼翼的說：“其實奴才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主人您這麼大期望，怕李家是矇騙您的，讓您失望……”
秦有德冷笑，“他若是敢騙我，那整個李家都不需要存在了，我直接送他去見他地下的爹孃！”
秦有德吩咐：“你安排人，傳信給京中，儘快覈實下那廝說的官員是不是真的。”
吳管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