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看着姜宗不說話。
姜宗也安靜的低着頭,一副恭順的姿態。
看着他,程南枝居然想到了蓮若。
最終,程南枝輕輕的嘆了口氣,意味不明的說道:“你聰明,是件好事,我身邊就缺你這樣聰明的人。有你在,想來我會省事不少。”
姜宗頓時擡頭,漆黑如墨的雙眸在這一刻似閃爍着隱隱的光芒,哪怕沒有太大的情緒浮動,也叫程南枝感受到了他很高興。
但程南枝繼續道:“畢竟,我相信蓮若。你和她好好的,往後造化自隨你們,如何都是你們應得的,我不會干涉。只是,我希望你不要辜負蓮若的信任,只要你忠心耿耿爲我辦差事,你往後的前程少不了。”
姜宗微微抿脣,眼簾垂了下去,眸色說不清道不明。
片刻,他低聲應道:“小的省得,謝小姐提點。”
話音才落,外面不遠處響起藺蘭酌的聲音,“小姐,我來了!”
程南枝便擺擺手,讓姜宗退下。
姜宗應是,轉身往外走,正與進來的藺蘭酌擦肩而過,他很快離開了前廳。
藺蘭酌腳步頓了頓,回頭詫異的看向姜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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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程南枝注意道。
藺蘭酌收回目光上前,道:“沒什麼,就感覺,姜宗似乎心情有些低落啊。還沒見他這樣子呢。”
程南枝好笑的說:“他戴着面具呢,你能看出什麼?”
“雖然看不到,但是我可以感覺到呢。”藺蘭酌得意的說,“我爹就常跟我說,我生了顆七竅玲瓏心,比其他人都要厲害不少,能洞察人心呢!”
程南枝點點頭,“看來藺伯是真的很疼你這個唯一的兒子,能面不改色說這麼大的大話了。”
“小姐!”藺蘭酌跺了跺腳。
程南枝失笑,叫他上前來,道:“說正事。李叔跟你說了,今晚你要跟去了吧?”
藺蘭酌正色起來,點頭。
“你除了注意情況到時看意外接應我們,還有個任務。”程南枝說。
藺蘭酌興奮起來:“什麼什麼?”
“到時你裝成車伕,又是隨我去的,秦家的下人不會對你太過提防。所以我要你想法子溜走,四處看一看,記住地形。”
“也要大致弄清秦家哪裏哪裏有暗衛家丁,哪裏的守備薄弱些等等。同樣,我和李叔、姜宗在前面,也會記住走過的路,我也會想辦法讓秦有德帶我逛一逛秦府,記住的更多。”
程南枝補充了一句:“這個任務不是強制性的。若是碰上危險,保命、不暴露爲主,你先走。”
藺蘭酌認真記下,拍着胸脯道:“小姐您放心,我會盡量完成的!”
他有些好奇,“小姐您要清楚這些,是不是打算尋個機會探一探秦府呀?”
“不錯。而且到時這事也是由你開,所以這次我才要你一道去,實地親眼的看一看秦府。”程南枝道。
藺蘭酌一點都不帶怕的,眉飛色舞道:“小姐您就瞧好吧,這對我來說小意思!”
“別太大意,要小心爲上。”程南枝點點藺蘭酌說。
藺蘭酌連聲應是。
吩咐完,程南枝回了臥室休息了會兒,又叫叢姨和魯姨現做點吃的墊墊肚子,叫上李湯和、姜宗和藺蘭酌一道吃了。
程南枝有點預感,今晚在秦府的這頓晚飯,不一定能吃到呢。
那她可不得提前填飽肚子,免得到時捱餓。
眼見着天色漸漸暗下來,收拾好後,程南枝一行人便出發去秦府。
秦府也不算太遠,到時就見秦有德竟然帶着吳管家親自在門口等着迎接,擺足了誠意。
“哎呀,李賢弟,你可是叫秦某好生想念,‘再不來,秦某都要去你府上逮人過來了。”
程南枝一下馬車,秦有德就迎了上來,開口說的非常親近,連稱呼都換成了賢弟。
不知道聽見,還以爲他們是感情多麼好的親兄弟似的。
程南枝面不改色的應了這聲,也笑着改口:“秦兄客氣了。叫秦兄等這許久,是愚弟的不是,秦兄不責怪愚弟就好。”
“哪兒能責怪呢,你這身子,爲兄又不是不知情。能瞧見你身體康泰的出現在爲兄眼前,爲兄便甚是高興了!”秦有德說着,側過身子去親自給程南枝引路進去。
邊走還邊對吳管家吩咐,讓他安排好程南枝的車伕,好似對程南枝身邊的人都很重視似的。
吳管家吞下不甘低頭應是。
程南枝和李湯和不露聲色的對視一眼,又回頭看向裝成車伕的藺蘭酌,道:“你們跟着吳管家可要好生聽他安排,莫給吳管家添了麻煩。”
藺蘭酌和另一個小廝低頭應是。
程南枝這才帶着李湯和、姜宗與那兩個暗衛,跟着秦有德進了秦府。
秦有德這次對程南枝還帶着人沒說什麼,只笑道:“李賢弟身邊的人瞧着都跟李賢弟似的不同凡響啊。”
“尤其是這個佩劍的,”秦有德看向姜宗,笑呵呵道:“真是一表人才,怎麼帶着面具呢?摘下來叫我瞧瞧吧。”
雖是笑着說,可秦有德眼底毫無笑意,反而極冷。
程南枝一看就知道,吳管家回來後,怕是添油加醋的跟秦有德說了在她那兒的事。
秦有德不好拿李湯和開刀,就盯上了姜宗,想私下悄悄討回來。
被盯上的姜宗神情不變,只眼裏更冷了,當即就要擡頭。
卻沒成想,下一刻程南枝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笑說道:“秦兄有所不知,我這個奴才出身孤苦,小時候還因意外毀容,實在醜陋不堪。我這人是膽小瞧不得的,又不忍心趕他走,就叫他戴面具了。”
姜宗怔怔的低眸只望着程南枝。
“哎,誰成想呢,他的相貌是沒衝撞貴人,可性子卻越來越古怪了,有時候真是不好調教。好在對我忠心耿耿,於我不敬的人,他都容不了。我便一直留了他。但至今我也沒忘記他那臉,看一眼就做噩夢,秦兄還是不要看了好。”
程南枝提醒,是吳管家先不敬她的。
秦有德略帶深意的看了眼程南枝,笑着接了程南枝的這個由頭,帶她往裏去。
秦家非常大,又雕龍畫棟,處處無不貴氣華美,叫人大開眼界。
秦有德略帶炫耀似的向程南枝介紹,“我這簡陋,叫賢弟看笑話了。這秦家是義父手裏傳到我這兒的,我不敢說能比肩義父將秦家越發發揚光大,好在如今也不下義父在時的氣象,百年之後泉下得見義父,也算有顏面了。”
“秦兄真是謙虛了,貴府這氣派,愚弟頭一次見呢。”程南枝打量着,她自小見過無數奇珍異寶,眼界擺在那兒,自然看得出秦有德這家中幾乎每一處,便是角落裏的花花草草,也價值連城。
甚至於,有些即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孤品!
秦有德富不可言,程南枝不懷疑這點。
但是以秦有德的身家,好像還做不到有能力置辦得到這宅院一磚一瓦所有東西吧?
有古怪!
到前廳,秦有德請程南枝上座。
程南枝才坐下,有婢女上茶水點心。
李湯和和姜宗帶着兩個暗衛分立程南枝的身後。
婢女放下東西后,程南枝掃了一眼,微不可察的蹙眉,那茶杯看着很不一般,通體瑩潤晶瑩,是絕佳的瓷色,絕非民間窯子能燒出來的精美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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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着也有點眼熟,是什麼來着……
“這是,閩南官窯燒出的天青鬥彩竹雲紋高腳杯?”後面的姜宗突然開口說。
程南枝心頭一跳,難怪她覺得眼熟,數年前她去宮中赴宴時,曾見到過類似的貢品!
“咦?沒想到李賢弟身邊的這奴才倒是頗有見識。”秦有德這時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