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聞言，贊同道：“若是如此，他族中確實挺善良的，也很通情達理。”
“是的，他那個族羣的人也很質樸，很容易就相信外人，覺得看着好的就一定真的是好的，便能夠坦誠全部相告。殊不知，他只是相信了一條毒蛇。”方係師太緩緩道。
這話聽的程南枝困惑。
“什麼意思？”
方係師太道：“那人不止是介紹了他的族羣。當時聖上聽到後很疑惑對方族羣爲什麼避世不出。以他族羣裏那些能力來說，若是出世，一定能過得很好，甚至族羣興盛成一望族也不在話下。”
方係師太到現在都還能想起來。
那人聽到後，只是隨意一笑，說功名利祿對他們族羣來說微不足道，若是外面的世人需要他們，他們在註定的時候當然也會隨先人指示濟世救人。
可那世道並不需要他們出世。
他們族羣也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守護着自先祖傳下來的一樣至寶。
先祖曾占卜打卦留下預言，得此至寶者得天下。
但同樣的是，若這至寶出世，必會引得天下大亂，戰火紛起。
因此，先祖傳下遺訓，他們族羣要守護好至寶的存在，不可讓外人輕易得知，也不要讓它落到外人手裏。
爲此，他們族羣不惜與世隔絕多輩。
哪怕曾經也確實有過族人在亂世之時出世救人，聲名赫赫，最終也是放棄功名利祿，隱姓埋名不讓任何人發現，祕密的回了族中繼續守護着至寶過完餘生。
“那人對程將軍和聖上說，他已經完成了救人之舉，也在外面貪戀許久，是時候回族中擔起他守護至寶的責任了，所以他不能隨聖上去上京。”方係師太道。
程南枝聽到這兒，臉色微變，一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難道您口中說的聖上想到的捷徑，殺了此人做的，就是爲他族中的至寶？？”
方係師太被問的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後，方係師太才道：“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人。”
程南枝睜大雙眼，這無異於肯定！
方係師太低聲道：“在邊關的那晚，程將軍聽後震驚的問那人爲什麼那麼輕易說出族中祕密，聖上也看着他，那人爽朗一笑說認定了是朋友，他已經很信任他們。於是程將軍拉着聖上起誓，絕不會將他族中之祕泄露。”
“聖上當時分明毫不猶豫的跟着做了，就連那人依依不捨的說以後見不到了，程將軍隨口說他可以說個他能離族後待得的地方，日後他們可以去見，再給他送外界他想要的東西，然後他覺得可以要說的時候，聖上也阻止了。”
“聖上說他身份特別，族羣也不應該被外界所擾，最好不要說。那人十分感動。”
程南枝腦海裏冒出一個念頭，道：“所以，這就聖上能瞞住我爹他下手的緣故？因爲聖上最初是保護那人族羣祕密的？？”
那人被殺，她爹爹也知道並且在查兇手。
可是那人身份太特別了，不會輕易告訴外人，應該只告訴過聖上和她爹爹。
這種情況下，那人遇害，她爹爹怎麼可能不懷疑聖上？
但爹爹沒有懷疑，就說明最初在爹爹的印象裏，聖上是主動保護那人族羣祕密的。
“沒錯，”方係師太果然也點頭，可話音一轉，方係師太閉上雙眼，澀然道：“可我後來才知道。那夜他們喝的不省人事，聖上還有幾分理智，主動送那人回營帳，趁機問了那人日後可以見面的地點。”
“程將軍不知道此事。”
程南枝心裏一沉。
方係師太道：“於是兩年後聖上登基，進退維谷之時，他想到了這人，暗中派人去當年這人說過的地方留信約見面。”
“聖上當時親自去的。”
“那人收到消息後也曾奇怪聖上怎麼會知道，可收到的信中說聖上有危險，他便沒有多想偷偷出族羣去見聖上。”
方係師太清楚記得自己發現這件事時，逼問聖上得到的答案。
聖上說，那人當時趕過去後，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好不好，遇到了什麼危險，他有什麼能幫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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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就說，自己需要他族羣中的至寶。
那人愣了一下，拒絕了，只說無論聖上有什麼麻煩，他都會想辦法解決，實在不行也會找族人幫忙，但不能動用族中至寶。
“聖上見他不答應，又不想撕破臉。因爲聖上不知道他族羣在哪兒。”方係師太說，“因此，聖上哄騙那人將他偷偷帶入族中求助。那人的族羣不許外人入內，他只能這麼偷偷進去。”
“那人答應了，將聖上帶回去後，一直在想辦法怎麼幫聖上，而聖上就趁機熟悉他族中地形與細況。瞭然於心後，就再次向那人提出想要他族中的至寶。”
“這下那人覺出不對勁了，但爲時已晚。”
方係師太說到這兒，話音有些顫抖，一時間竟然難以再說下去。
程南枝心裏咯噔了下，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聖上做了什麼？”
“……滅、族。”方係師太艱難的擠出兩個叫程南枝臉色大變的字。
方係師太說：“聖上當時並非孤身一人，他帶了人馬去，見那人及族中拒不交出至寶，就裏應外合滅族，強行搶走了那人族中的至寶帶回上京！”
“………？？”
程南枝都有點懷疑自己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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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思議的說：“但那人不是聖上的摯友嗎？？聖上怎麼能這麼做？！！”
“我也問過，可聖上說是那人的錯，是那人族羣怎麼都不肯交出，才逼得他如此，說他身不由己。”方係師太諷刺的說。
程南枝匪夷所思的道：“荒謬！”
方係師太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聖上將那個族羣的至寶帶回京中後，確實起了作用，朝廷中的那些人幾番退讓，聖上順利安插和培養了自己的不少勢力，與高門貴族達成一種制衡。”
“他還要封我爲後，但是我不肯，我覺得他很可怕，變的越來越陌生，他爲了逼我，居然不惜讓程將軍的幼女入京。而且那些世家是不可能一直退讓的，短期裏他也沒法真的全部解決掉，不可能想要的都得到，皇后之位還是霍家的，而我擔不起那個位子。”
“果不其然，最後真的是霍家女登上後位。這已經是當時聖上與那些人最好的平衡點，再爭鬥下去會兩敗俱傷，於民生也無益。只能如此。”
方係師太看着程南枝，輕聲道：“當時有了你之後，我也沒有奢求太多，只想着日後在宮中照料你。可我偏偏無意中知道了那人滅族之事……”